親愛的15歲的自己,你好。

以下是30年前的今天(1992年11月30日)當時15歲的你所親筆寫下的日記:

今天很有趣,你提到在物理課的好同學Jay,他是印尼人,皮膚黑黑的,口音有點,英文是講得很好的,和另一個白人Brett比起來,Jay對我友善多了也會和我聊天,後來愈聊愈多,他也介紹給我他喜歡的樂團Duran Duran和當時剛出的Ordinary World。這一天,Jay告訴你,他其實喜歡一個台灣來的女生(大概看我是台灣來,所以他與我透露此事),作夢都會夢到她……這對話很有趣,因為我沒記錯的話,這位Jay同學專門喜歡台灣來的女生,到了12年級(明年)我已經不管Leonie了,反而變成Jay在追Leonie,這事我記得,哈。

今天一定是下雨或太冷,回家由爸爸載回,在車上的你,看到Leonie和她姐在走路,從學校往Blundell路走;她一邊走一邊臭臉,然後你形容得真妙:「我喜歡她的『臭臉』,因為那是真的,沒有面具在上面。」然後,要命了,你竟然稱「又開始愛她了」、「這把火花,永遠都不會熄滅」、「在我心深處,其實是高興的」。

我的老天,這齣戲還要演多久呢?

到了30年後的今天,我45歲,離婚的我,進入另一段關係並與孩子住在一間屋子裡,而這一天同一個日子(11月30日)我的日記如下:

由於「今日頭條知識」今天多出一篇是外部顧問提供,因此今天我得以休息一日,不必出外拍片;但或許今天反而最應該拍片,可以拍到雪景。昨晚至深夜都還在下雪,機場大亂,有一架甫降落的長榮班機還走歪了卡在跑道旁;到了早上,雪停了好久了,載孩子出門後,我在家裡充份休息,從這幾天混亂中恢復著元氣。

混亂中,我不太想拍照,影片也沒有拍很齊──今年難得拍兩個孩子上學的背影,算是近期比較認真的錄影了。面對家裡的挑戰,我現在大概有幾個隊型上的調整:一、孩子也不小了,當這些挑戰為他們長大前的訓練。二、有時間就加速鞏固建立財務優勢,在溫哥華可以生存下來,不然現在這裡極高額的生活費根本是「月月負」。三、要幫忙大家,更好的方式並不是離婚之後海闊天空然後叫別人趕快離婚,而是自己還在某種準婚姻中,因此可以繼續體悟一些當下對治的方法,how to get my feet wet without getting soaked to the bone──示範給小孩看,不是「完人形象」,而是事業優先之形象,這樣或許就可以了。

孩子的表現也真的令我驕傲,雖然身處在離婚家庭中,他們的堅軔度也是意料之外,他們努力度或許是以前從小的鋪路有成效,哥哥到今天早上在廁所蹲著皆仍繼續傳來練習講稿的聲音,他說,他背下幾乎整張稿子,這樣不會一直看稿,我的天啊……以前我學英文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認真,他會進步很快的。而妹妹則是早上有PLT休息卻仍準時出門,要去找ELL英文老師,她說其實很多人早就到學校,但我說,從校門口接送的家長車輛來看好像不多人啊?她說嗯那她會再觀察看看!妹妹觀察,品質保證,她喜歡在後面默默觀察,小細節逃不過她眼睛。

我和好隊友出來走走,來大統華買煎餅果子、飯糰,幫孩子帶回蝦餃、茶葉蛋、橘色滷花枝這幾項「標準點心」。然後從五十嵐帶兩杯飲料到西南角濱海的Garry Point Park散步,看到震驚的畫面──很多鳥在草地上,多到像是養鴨人家的鴨群,一大片的草地,全都是白色的海鳥,後來好隊友問朋友證實是「Snow goose」,中文叫雪雁,我們還看到一隻在降落時差點在白冰上滑了一跤差點跌倒。這裡顯然正在拍電影而遇大雪,器材都還在原處。

下午回來,孩子還是令我擔心,哥哥回來拿到新的iPhone無線耳機,要求要3代的而不要2代的,要求退貨。他說寧可省下那個錢,所以要退,雖然不舒服,但其實他說的也算對啦;女兒3點應該回家的,竟說又要和骨頭同學堆雪人,到4點都還沒回家,後來還延後到近6點才回家,留在同學家寫作業!這同學功課並沒有太好,我擔心,但我要用新的方法來處理。

晚餐是最美好的,好隊友弄了素佛跳牆、熱了沙爹魷魚、鯖魚等等,哥哥妹妹吃了湯麵,還多了一盤好吃的蒜炒青菜,四人開開心心的吃了一頓晚餐,聊著妹妹剛剛搭的雪人以及這位骨碎同學,氣氛是安寧、愉悅。每一次我們都會愈來愈好,至少我「會」愈來愈好,找到方法。

爸媽勸要多運動,我就接受好隊友邀請出去散步,雪地散步比平時的夜還安全,路上因為白雪反光是比較亮一點的,怕滑,就一腳踩入未融的雪中,紮穩,腳底觸感很好。就快走回到家的路旁,路過一位大媽用中文普通話問另一位顯然路人甲的男子說:「找到了嗎?」

我們以為男子的狗走失了,本來已走遠,又繞回來,原來,這位男子是在找住址,且此人是一個老伯伯,年齡應有60,穿著大衣,戴著黑色口罩,他拿一張手寫字條給我看:「7393 T街」,我認識這街名,就說,好像在後面,但又不忍,就拿出手機的Google地圖,地圖教我們直直走再右轉再左轉,很容易,走路6分鐘,我就和這位老伯指導一番,發現這位老伯連General都念不出來,感到不行,決定帶著他一起走。老伯的眼神有點黯淡,不像喜悅,說不上來,像有著某種堅毅,又好像在尋找著某個回憶。

我問,這是朋友的家嗎?心裡一邊不解,誰會約冬季晚上8點,在這麼暗叟的下雪天,讓老伯用「走」的去赴約?老伯中文口音極重,非常難懂,原來是「山東」的口音,青島來的,接下來一大串我全部聽不懂。而關於這位住在T街的朋友,我倒聽懂了,是老伯的「老鄉」,我問,溫哥華這裡住著很多山東的老鄉嗎?他說,有啊,有,聽了半天才聽出老伯說,大約十幾個。

這過程很溫馨、很可愛,他問我哪裡來,我說台灣,他說台灣很多人從大陸過去,他的舅舅…(講了好幾個稱謂)都到台灣去了,但這裡呢?我問,您在這裡有太太、和孩子住嗎?他說,唉呀,孩子,聽不懂內容但語氣好像是說「別指望了」、「不好意思打擾他們」這樣子。

一點一點的,我和好隊友踏著雪與冰帶著老伯走到了那個地址,是一片的城市屋,至少幾十間單位,老伯只有地址,沒有單位號碼,老伯又說了一段我聽不懂的,好像是朋友會在前面等,或在車內等?告別時,他和我握手,剛剛我有問到他姓「錢」,我也說我姓劉。擔心他是否會不會找到,確認他身上有手機,這樣就不會出意外,才離開。

為善帶來的感覺真是非常美好。原本我是帶著算每月燒的財務的極差的心情出去的,結果我帶回了更好的心情,但的確,我接下來前景不妙,因為今天算財務的時候,才發現這幾個月的計算,都少算了約莫10萬元的支出,至於每月多少錢我就不記錄了,基本上就是接近了以前開小公司當老闆的時期,但我現在並非付兩棟房貸,而是只付一間的房「租」而已,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2:10a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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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30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