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15歲的自己,你好。

30年前的今天(1992年8月29日)你親筆寫下的日記請見以下:

如你日記寫的,沒錯,你的這一天,是你抵達溫哥華「滿一週年」的日子!而六天前則是我這次帶孩子回流「滿半年」的日子。

這一天全家人到一家叫「香滿園」的吃桌菜,你知道嗎,那時候還不像30年後的今天突然出現致命的COVID-19肺炎,讓我們已經回來溫哥華半年了卻一直都沒有坐進餐廳吃桌菜,以至於今天我讀到你30年前的日記「香滿園」,我還去Google一下到底香滿園的裡面長什麼樣子,想回味一下吃桌菜的樂趣(尤其是吃便宜、不太精緻但很香很好吃的港式桌菜),但,不驚訝的,香滿園已經找不到了,上一次還出現在溫哥華的黃頁裡面已是13年前。

然後你去參觀市中心的大樓,現在溫哥華市中心可一大堆那種套房的單位了,當年沒有,所以那是一棟舊大樓,它已不在我記憶裡了,但你表達了你對於離開家裡、自己一個人住的「單身貴族」生活是相當憧憬與嚮往。的確,我到現在還是非常憧憬與嚮往,不過,30年來,我獨自出去念書了,獨自出去工作了,總共「單身貴族」的日子加起來應該只有,呃,兩年而已(念研究所的兩年)。給你參考一下。

以下是30年後的今天,45歲的我的日記:

今天是星期一,還在放暑假,我們前兩天都在營隊,今天應該再休息一天,但今一早仍起來,今天又是忙碌一天等著我。為何這麼忙?今天的行程全都是自主找的。

昨晚好隊友讓妹妹睡在我們房間,我和妹妹換床,變成我睡在妹妹房間,因為妹妹得到的豐富的生日禮物之一就是可以和好隊友抱抱睡覺,妹妹很開心。

早上起來是和一位(曾經)看不見爸爸的孩子聊,我非常訝異會有這樣的孩子,在多年後願意站出來,意念強到會讓我們看到她,讓她分享對爸爸的思念。這位孩子(其實已長很大)口條非常清楚,情感也非常細膩,裡面許多的金句,而我在訪談此事首要目標非常清楚──對於離婚後的爸媽來說,最重要的是知道,10年以後的孩子會記得他,這時候,就可以放下,而顯然的,這位女性給了普天下所有看不見孩子的父母,一個正面的答案。

「我可以諒解為什麼他離開,因為如果我是他的位子,我也會離開。」但必須說,這位父親與這個孩子之所以可以有這樣最終的(算是好的)結果,是因為好幾個原因造成:一、孩子與爸爸多年來仍保持著斷斷續續的聯絡,不像其他爸爸,而且會看得到人,即便是一兩年才一次。二、爸爸在孩子小時候曾經「大量的陪伴」讓孩子不曾忘記父親曾經對她那麼好。三、母親真的太離譜,離譜到長大後的孩子都一一離開母親,不和她住,在以上的「perfect storm」之下,也才有可能讓其中一個孩子(這位訪談者)轉變,然後也才有可能片面影響其他孩子,不然,正常來看,可能這種事情是永無見天日之時。

早上先帶爸媽跑會計師,為養老金申請簽名,今天已特別忙碌,早上就已經和台灣那邊幾個朋友聯絡,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個案,想辦法為他做最好的建議。一度帶爸媽與兩個孩子出門要到Metrotown逛開學用品,買了麥當勞與Tim Horton好幾袋外帶,孩子不去了,媽媽也累了,所以又回到了家。

改為與好隊友出門,她去買Whole Foods,然後我來這裡聽著朋友看著兩條難以決定之路兩條都不是好路。我只能說了一個譬喻──心理學有個研究,當你對兩個選項沒辦法決定,有可能會突然間選擇第三個有毒的東西。來到這裡一間城內的房子,很有立體層次感,試吃一顆葡萄,比超市小,大串大串在那裡等著摘,酸中帶著甜味;嘗試另一種水果叫Fig,無花果,摘下來洗洗就吃,我第一次嘗試,看起來像未開的小花,咬下去極軟且乾脆,內裡長得像紅心芭樂,沒芭樂甜但比芭樂好吃,很難形容的味道,很可惜只有一個。

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一條很難走的路。坐是後院,看天空長嘆,居然,沒有太多人可以幫忙。熱血的夥伴,是的,但其實沒有一條路可以不傷手。雖所有的路大家都走過,知道什麼是對的,但每個案子不一樣,就是沒辦法看出百分之百的少痛、少傷之路在哪裡,而全世界都在等我們,都在讓我們等,或許,他們都在輕鬆過日子,文件慢慢出,只有主角這邊,每一天都像grinding的磨損,不用說幾年了,連拖一個月都害怕自己又老了一個月,還有機會見孩子?「明明就是不公平,明明就是錯的……為什麼。」

還好我今天早上訪談過看不見爸爸的孩子,用我帶去的電腦播放,一度覺得自己訪得不夠有趣,沒想到眼前的觀眾已經眼眶紅了。同樣的訪談,當你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任何人都無法自控不決堤。我想盡辦法來鼓勵、安慰,孩子這時候已經長大,爸爸已努力在最黃金時段當好爸爸,最美好quality time已「冰凍」在那邊,從早上的這一段訪談看來,孩子是不會忘記的,那麼,做決定的方式,就是現在要從另外一個重點來想,第一,生涯規劃,怎麼樣打一場長期的戰;第二,需要實實在在更多的法律上的把關者,可以proactive協助擬步。此人缺矣。

或許這是爸爸事業最應該做的事情,給予認證,給真正懂這種事情、認同這種事情的專業人士。給予認證,給所有的幫忙者,當大家都認證過了以後,其實這個問題就解決了。這是我在台灣的英雄爸爸公司就想過的點,也都自行執行過一次,沒有成功,但是,我練習過一輪了,現在我必須要成功,救人。救全球的人。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1:50p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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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