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ube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影片平台,從它於2005年在San Mateo創立我就一直注意著它,我也受邀參與了它在台灣的開幕式,與陳士駿在台上一起為它揭幕,沒想到,今天,它突然給我「第二次警告」,說我多年前的舊影片違反了社群規定,什麼社群規定?原因可能是,在影片中有拍到「ID卡」,我發現這幾支被移除的影片,有一支拍到我加拿大的ID卡,一支拍到我自己台灣的健保卡,另一支拍到我們家兩個孩子的加拿大公民卡。由於已是第二次警告,再發生一次,「頻道將被移除」!問題是,這不是普通的頻道,這頻道是我拿來儲存自2013年7月22日起我每天都會拍一支上傳的孩子長大的影片,這9年來的點點滴滴、總共3000多支影片,只要再一支不小心照到某個政府的ID卡,這3000多支影片、從孩子小時候到孩子大,就會全部都被移除!
那怎麼行?那我會跳樓的!這是另類的極度頹喪,我寫日記的意義,是為了那「每天都在保留」才得以願意付出努力來創業、來開闖,如果以前保留的都不見了,動力要怎麼找回來?
原來我這麼努力的拍、保留,放在理應最安全、最不想賺我錢的公開平台(Google買下的YouTube)裡面,卻有可能被全部移除、消失不見?一支客服電話也沒有,一個信箱也沒有。我只能進一步的想,哎,宇宙最後還是要摧毀地球的,摧毀之前,人類世界自己即將被大量的出生過的人的巨量內容產出給「稀釋」了以往的一切,就好像現在要Google關於我的文章,以前是前三頁滿滿的,現在竟然零零落落的了。人世間的內容創作,創了以後,就過去了,留不下。
大人因為自己不情願處在一個供應者的角色,而將茫然中孩子們拉出來;他們剛剛才各自完成一小時的家教課,正在用電腦畫電繪,就被拉來煎五花肉。孩子不知道怎麼拒絕,若我出聲了,「你為什麼不煮?」「你為什麼不幫忙?」然後一離開煮的時間、洗完碗,就自己回到自己手機,直到下一餐,能拖就拖。我們變得只是一直在吃餐、吃餐、吃餐,而沒有任何的學習,是無法再往上衝的。在這個智慧的世界,並不是用這套邏輯在做事的。看見孩子這樣子的做事,我覺得我現在只有一招───我要放棄與「這些人」說明且辯論這套邏輯,和這些人說明解釋,就好像二戰後日本人要說服剛被蘇俄軍營洗腦的日本「引揚者」一樣的徒勞無用,我只要堅定的知道「這不是正確的方案」就好,然後我自己跳出那個世界。我要跳出它,堅定起來,做出自己的位子,等待聽得懂的人加入我。
早上和以前語言學校時代認識的朋友訪談,對我個人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此朋友從沒有太熟過,當年是念語言學校這些小弟小妹們心中的「風雲人物」,他當年特別吃得開,常講故事給大家聽,我印象以為他當年已是20幾歲的人,現在重逢才知道,其實只大我一歲而已。後來的發展相當厲害,參與了有廚藝界奧林匹克之稱的「Bocuse d’Or」三屆之多,代表加拿大隊,一直在洋人任主廚的大型餐館工作,一度管理高達100個員工,中年之後還成功轉職(怎麼和上次那位一樣!)往上游走,完全用上了當廚師時期的所有資源,可說「跳得妙」。
回想15歲那時候,大家英文都不好,甚至,要到公立高中念書我還認為留在語言學校的同學,英文應該無法進步多快,如今,朋友的「英文已經比中文還好」,孩子都在加拿大出生,困擾他的,跟困擾我的「恰好相反」───他怕他孩子中文不會講,只會講英文,看到孩子補習中文課都在用Google Translate,而我們家則是完全反過來,用Google Translate在猛翻英文成中文───我羨慕他的孩子的英文,他則羨慕我們孩子的中文,這一場週末的訪談,我對我自己的過往有了全新的解釋。
有了新感受,一點一點的在滴水穿石,並不是好感受,我可以轉彎的空間不大,好多事情已排在邊界處,壓境,接踵而來,正準備把我一個人壓垮,我今天的心理,是來到加拿大以來最弱的一天。我正在尋找「放棄之路」,放棄了要改變固執的對方,可能也是因為我因為在整理YouTube頻道的舊影片,試用Google Takeout下載第一批影片恰好就讓我看到那時候錄的「孩子被過度處罰」的家庭影片,我看了妹妹那哭得無聲、「可是妳已經打了(我)一次了啊……」她才大班耶!我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我很想把這影片貼出去,然後告訴全世界:以後誰膽敢對我孩子這樣子,我一定會反擊!孩子做了滿堂菜、洗了碗,好不容易完成,沒有稱讚,已經沒東西做了,放生,各回各的地方,等待下一次的勞動,孩子再被叫過來。我們應該去影響他們主動往上,而不是怕他們不會幫大人做家事,現在幾乎是發洩式的叫他們做家事,「大人做得要死,你們在那邊玩手機、玩電腦?」我昨天講到,被這樣對待者,根本無法發揮創意工作,這定律,放在我自己身上不也是一樣?
有沒有辦法到一個境界,是可以時時刻刻就破開的、還自己很自在?
稍晚,回想起今早的訪談,又有一個想法───我們都到了45歲左右,卻都在近期有了人生中的第二次機會。我們對對方重新介紹我們自己,對各自的前半段人生剛好做個總結,這總結的時間,講順了,大概就二十句話以內、50秒不到就講完了我們過去30年的奮鬥。講完就有一種「困惑」───是不是,當年所追求的那些學歷什麼,根本是方向錯誤?到了45歲,最後看的是「你有多少錢」,或「你多有名」,還是「你當了什麼」(最後一條就必須是政府或社會認可的大角色),當我,看起來三點都沒有達成,或達成的沒有其他人多,是不是就反向證明了「學歷無用」,然後也證實了「努力無用」?
那,如果學歷無用,我要怎麼說服孩子們去走和我一樣的路線?怎麼和他們說,努力就是王道?以前我最厲害的時期,孩子沒親眼瞧見,當時他們還小。現在孩子終於大了,近了,看得到我這個爸爸在做什麼了,看得清楚我在訪問人,也看得出我這個爸爸所謂的「事業」之勉勉強強之處,爸爸在幹嘛?就這個程度?他們會不會有一天這麼想,而我聽了,一定怒火中燒,卻也無從辯解,只能低著頭,默默的走開,不知怎麼處理心中那片被燒掉的心理森林?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1:30pm took coxine 5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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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