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16歲的自己,你好。
以下是30年前的今天(1993年1月1日)當時16歲的你所親筆寫下的日記:
新的一年的開始,你所開始的是現在的我聽起來像是「古代」的「1993年」,1993年的元月一日,你在做什麼呢?那時候的你才16歲,日記上面充滿錯別字,你畢竟在台灣只是一個念完國二的孩子,突然被拔離至加拿大溫哥華,用自己自我認知尚未成熟的形體在面對新的人際關係,與從前在國中時代只要念書、大家談的都是念書與考試不一樣了,在這裡,就像大人一樣的,這些少年少女們自由的交朋友,聊的不是「書」,而是除了書以外的世上所有東西,你碰到很多的挫折,也在家人一直的鼓勵下對世界充滿希望。這就是1993年,新的開始。
你還記得,新年就是要檢討、要展望,而你展望之事,當然是心頭上最中間的「那件事」──那個人,Leonie,你認為自己「處理」她的事,「不夠豪邁、常拖泥帶水」,這個「判斷」顯然不是正確的,但你當時顯然深信不疑了,不過你還是有發現一些「怪怪之處」,你也發現自己在描述自己想法時經常在周旋。
除了Leonie以外的世界,你說,「功課未作完、信又欠一堆」,看來真的有「拖」到,拖到的是你的功課啊,而「信」所指的應該是台灣的同學們所寄來的信,你不希望一直拖,希望能趕快回信給他們,於是在這一天你真的「起而行」的去寫完了給國中同學沈琮欣的信。
人生的境遇真的很有趣,當下,你在乎這條友誼,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三十年後,或短短十年後,這條線就已經斷了,斷到你平常都不會想起這位老同學的名字。如果你早知道會斷成這樣,是不是當時你就不必花力氣了呢?
然後你寫下了今年的目標,這真的是我第一次看到,先前的日記你從未寫過,今天日記短短字數你就寫了兩次「豪氣、豪邁」,到底這是什麼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你有體悟到什麼、另有其義?
新年快樂,你與我!過了30年以後,已經46歲的我在同一個日子,也就是新的一年(2023年)的第一天(1月1日)的日記如下:
原本只想說開車出來「夜遊」一下,早點完成所有的事情,晚上10點不到,我們出門了,附近實在沒什麼,乾脆直接開著小車「夜闖」溫哥華市區,進入那小小的市中心,車子多了,車子被塞車夾在路上,有人闖紅燈走過人行道,對我們比中指,我們和孩子們說,注意,避免「眼神接觸」,妹妹慘叫,剛剛已和一個路人有眼神接觸了怎麼辦?我們開不進Robson Square,警車阻路了,大肆閃動著誇張的冰藍色的燈,經過一家叫做Paradox的,這是飯店還是夜店,門口站滿豪華打扮和停滿名車,再往前,又看到另一家非常溫馨、看了想流淚的格子窗內一桌一桌的餐廳。也有一間是三明治店,櫃檯前竟也排滿人在等餐。
查了一下看到今天煙火會在水邊的Canada Place放,我們就往史丹利公園,這是哥哥的主意,打算從那邊看;一進公園,黑到看不到路,後來發現其實路邊黑暗處都停滿車子在等待倒數了。還好我今年已開過此公園好幾次,我們停到熟悉灣口處,灣內有些綁著五顏六色燈的中型遊船,載倒數者夜間遊海,差不多11點左右我們停好,此時還要等一小時,車上各人做各人的事,我開始寫明天的「今日頭條知識」,好隊友唸佛經,孩子們各做各的,妹妹說,還好,怕手機收訊差,她帶了小說來呢!
大約在15分倒數時,我們下車了,走不到100步,就看到了Canada Place的帆布,原本每瓣都是白的,現在發出紅、綠、紅、綠的耶誕配色,蠻多人在這邊等,仔細看,亞裔極少,印度或中東人特多,他們車上音樂都放超大聲的,有幾組攜家帶眷,小baby或小狗,奇怪的是,只差1分鐘就要跨年,大家卻沒有興奮,又過了1分鐘以上,居然一點煙火都沒有!灣口的船都發出了長笛的鳴聲,像大象在招呼,但該放出煙火的,一點動靜也無,有些人竊竊私語,沒人大喊Happy new year。我們笑,就先走了。
就這樣回家了嗎?竟不想,於是,去喝個飲料,想來想去只有溫蒂漢堡是可以drive-thru開車,Menu燈仍開著,我對著喇叭點了餐,卻無人回覆,才發現它早已人去樓空。我們開玩笑,煙火沒看到,飲料也喝不到,安全返抵沙洲城市,我們到漢堡王買了兩杯可樂。
回到家,孩子們很開心的說,今天不用洗澡了,直接睡覺,我開玩笑,哪有人不不洗澡很開心的,不洗澡應該不開心才對啊。我本人還是堅持洗完澡,快要兩點了。2023年,我們說,會變得更成功的一年。
2023年1月1日台灣時間已經要到結束,我們才剛開始,一早起來,看著好隊友對著螢幕念佛的背影,特地拍下,很感動。我想,或許我應該記錄下這個美麗的瞬間──有太多人記錄著祖師的訓戒,但有誰記錄了在下面的這些可愛的人們的透明虔心呢?
因為沒帶卡,無法去Capilano吊橋,好隊友馬上找到另一處,就在附近,叫做Capilano Park,和上次的深山中的小吊橋又不一樣了,也沒有三文魚的博物館,似也不必,因為它停車場旁邊,直接就是一座好寬廣的山坡,像歐洲電影裡面那種,全是綠色的草皮,還沒爬上去,已經先看到山坡的坡背後,等著一座更高的山,從山坡背後伸出直上天空,那山頂,目測不太遠,白色的雪,這樣的層次視覺讓人驚喜。
吆喝孩子快來,真的爬上山坡了,原來那些山是「植」在眼前的湖邊,湖,怎可以靜得像一面鏡子,所有的湖邊的樹或房子,都清楚的一一倒影在鏡子裡,實物與倒影長得一模一樣。有二、三戶人家,顯然早就知道這片山坡,自己帶了桌子和椅子,坐在這草地山坡頂,好像坐在所有山河之上了,是最挑高、最廣闊的客廳了。這草地就算已經擺了三張桌子,仍有幾千張的空間可以擺更多桌,就是這麼大。
原本想在此拍「今日頭條知識」但不要,我們就往前先到水壩,不遠,就在旁邊,可以離停車場這麼近,這地方一定要是以後帶人來的觀光景點之一,不囉唆了!這水壩讓我們輕鬆的走在它頂上,一邊是剛剛平靜的湖,一邊已經猛力噴出純白色的水流到好遠的下方,是非常非常深的谷,那深度是會讓人窒息的,卻仍看得到在非常遠的腳下,水已經打出了水蒸氣,變成雲,或霧,沒有太陽的時候,看到一點點的「煙」又飄回來山頂。我和妹妹特別看到萬丈谷底下的水流的岩石有一個大洞,很好奇那個洞裡「裝」什麼。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沒有記得很清楚了,我認為是危險的,一生中有這麼一天,都是危險的,更何況這樣大概一個月都要一天,一年十幾天?我只記得,我看到我們走了一條比較深幽的林路,好隊友走在最前面,哥哥其次,妹妹和我走一起,但妹妹的左膝蓋又在痛了。走了一段,我喚了多次,才終於折回,到了瀑布邊,我等待,等了好像好久、好久,心裡得一直克制自己那巨大的魔,將它壓住、壓住,旁邊的石頭變得好清晰,山腰有一camp,帳蓬是藍色的,鐵絲網圍著,妹妹說那個看起來像是科學實驗中心,萬一僵屍跑出來了,我們可以跳到圍欄外面去嗎?
很憐惜妹妹,如果我經常因為心裡悲傷而斷線,那妹妹心裡是否也是一樣的?但至少我在結婚前不會如此,是否妹妹從小就必須承受這麼大的壓力?
此時我發現我自己講不太出話來了。回到車上,哥哥說得很有意思,他說,這是一月一日,怎麼大家都這樣子的開始呢?我只能說,2023和2022自有不同,就如同2022(移民之年)與2019(離婚之年)是這麼的不一樣。
後來沒玩什麼了,回到家,剛好近天黑,我才發現,今天不必上班,今天台灣是1月2日,是放假呢。不過我還是將今天沒拍到美麗湖景的今日頭條知識,改在「家裡」拍。還好有在IKEA買了三頭燈,兩頭打向我的臉,感覺已像在攝影棚。我錄了室內第一支。
有一個不太有關係的感想──離婚後,人生最大的變化是──自此以後,你知道世界上會有至少一「組」人希望你過得很糟,他們會在旁邊虎視眈眈,伺機而動,這,就是離婚者註定的一輩子。唯一可以為之相剋抵消的,是另一次的結婚?還是另一次的離婚?或許,人間找不到任何一個東西可以解開,看,這麼多有智慧的人,可以發明這麼多我腦袋做不了的,但碰到婚姻(或離婚),還是和一個傻子一樣呵。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45a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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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30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目前公開的日記僅限離婚後3個月起至今,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離婚前及結婚前的本人人生自15歲起之所有日記?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