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15歲的自己,你好。

以下是30年前的今天(1992年10月5日)當時15歲的你所親筆寫下的日記:

雖然家人終於又回到溫哥華,家裡熱鬧起來,然而功課也變重了,看來你好像沒有特別的開心,因為功課的壓力仍深不見底──你是一個移民家庭,沒有前例,沒有前人帶路,誰知道怎麼申請好大學、怎麼有好前途?既然出國就要當人上人,不然留在台灣上建中、進台大,你是絕對沒問題的──抱著這樣的壓力,你每天上學。

昨晚(週日)功課寫到12點,今晚又寫到11點,結果還需要去向韓國人抄作業,那個在修車機房上方的閣樓上課的物理課換老師……這些往事,我都已經忘記了,那個韓國人是誰?那你的「飯友」香港人Leo呢?台灣人James呢?沒寫,但你今天的慌亂可從文字察覺出。

說到「錶」,是的,就在這一天,你戴上了原本戴著爺爺的手腕上直至突然過世都戴著的遺物──手錶,那是一隻錶面似是淺黃、錶帶是皮製的深褐色的錶,看起來是老氣的,但你很願意戴在身上,隨身帶著,讓爺爺可以四處走走看看。我印象沒錯的話這錶應該戴了一陣子,但後來又不知為何放進了抽屜,最慘的是,現在,它已經不見了。其實我們家有好多東西(包括前幾天講的百科全書、後來貨運來的鋼琴)都很神奇的從台灣運來溫哥華,但後來卻非常撩草的、在溫哥華,因為搬家、搬走,而不見了。

後來,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日記」,只要日記還在,日子就在。以下是30年以後、現今45歲的我在今天所發生的事:

早上起床真的不容易,都還是黑的,過了短短一小時始亮,如果是晴天,很快的,外面就會送回來溫哥華的樣子,十月的溫,葉子開始變成綠色與紅色的漸層,有的時候一片葉子下半部仍是綠色,上半部已成紅色,整棵樹都這樣子,一半綠,一半紅,地上很多落葉,焦黃色。

好隊友在我們陽台外面放了剛買的稻草「草磚」,上面擺了上週末摘的大、中、小南瓜,上面的梗還留著,還有好幾個怪形狀的南瓜,好漂亮,另外四顆最小的「Tennessee Dancing Gourd」舞瓜,不敢放窗外,怕烏鴉吃掉。上次在灣邊買薯條,年輕店員直接稱那些烏鴉與海鷗髒話,可以了解為什麼,這些鳥兒搶食物真的野蠻。

來家旁邊的咖啡廳與球友討論爸爸事業,一開始選室內角落,沒想到一個印度人也到角落、我們隔壁桌坐下,開始大聲con-call,還咳嗽,我們就離開了,外面很冷,只能待在陽光下才暖,坐到一條木板凳,面對整片商圈,陽光讓我眼睛睜不開,瞇著眼,看商場停車場的車子與人左右移動,一邊與球友討論在這些家庭案件訴訟中,是不是有可能有一天「不要再告了」呢?做事業就是要能大聲喊出一個不可能的事情,就有堅定的方向了。然後再更進一步的想,有沒有可能將我們的所思所想保存起來,雖然,意識是不可能保存,但是所思所想可以,保存後再貢獻出來給現代的人,比方說讓賈伯斯本人的所思所想,可以參與iPhone 15的設計?

或許時間的推移,我來到了這裡,比較穩定了,這一次,我和球友想了這塊多一點點,下一次不要等一週,而是後天直接再討論第二次。我想也好,我或許需要有人,才啟動思考──以前,我知道每天若都要有些進度,就必須要靠「做」來打破前方迷霧,一邊做,一邊就知道前面該怎麼做更好,那現在,我要告訴自己,不只用「做」的,而還要用「談」的,來打破前方迷霧──這是新的做法,加油。

中午來到Steveston漁港這邊,停車場不能停,他們說劇組又來了,身為有「北好萊塢」之稱的溫哥華,群組輪流到各景點拍片,這一次是一齣叫做Yellow Jacket的美劇,沒聽過。我們步行過來到比較少人的木棧板,這邊一間餐館Kove Kitchen,就在那塊紀念老漁夫的碼頭旁邊,是不是這位老漁夫所有的房呢?

居然有一桌在角落的沙發露天座等我們,直接點了,的確,之前看到這些價錢,一份20幾元加幣,台幣要500元,不便宜呀,但想想在台灣一到500的餐就有點匠氣,來到這裡則氣勢萬分,在陽光下享用Impossible meat新素肉漢堡和薯條,火味很好吃,還有烤青菜,海鮮義大利麵也很到位,豐富的午餐配白開水就夠了。旁邊一桌是好像醫科或護理科的專業教授在討論課程,服務我們的年輕白人女生說她第一天上班。

我們直接就在木棧板上面錄「今日頭條知識」了,後方水上的漁船緩緩的滑過,在模糊背景中看起來好像大輪船;腳下再一艘小艇經過,看起來好像度假中的老人。回到家,孩子已回,我馬上接上與矽谷朋友的聊天,這次分享「今日頭條知識」的拍法,媒體這件事,我覺得我自己的看法開始在變化,雖是年輕人認為的部落格前輩之一,我卻已認為自媒體已不像是可以留下人生作品的方式,反而比較像一個足以吃掉我們所有時間的可怕黑洞;只為了怕被遺忘、維持粉絲而日更、週更,粉絲其實是被平台推到眼前,沒有忠誠度,有什麼看什麼,沒什麼也不會記得「沒看」什麼。與其花上這麼多時間,不如精心計畫更好的策略一炮而紅,踏在其他「媒體」頭上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蹭到所有的流量、抓來所有的眼球並變成自己(真正的)粉絲,聽起來是比較合理的策略。這一場聊天很是愉快。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2:40a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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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