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先來到松山,從松山搭捷運。由於繞了這麼一圈才讓我有機會從小時候在南京東路五段的老家(白色大樓)的門口的(白色)捷運站入口進入捷運,也拍了一段影片。

三十年前,提著行李,就是離開這棟大樓,飛到加拿大,今天是出發前一天,多麼剛好的再次有機會經過這裡?而我眼前忙碌的上班、上學的人兒,撐著他們的傘,絲毫不覺得今天有何特別,如同平日的走路依舊,雨也如同平日那般的下。

人類世界的危機,今日最新發展是俄羅斯已移軍隊進入烏克蘭東邊的叛離省份,等於是侵略而美媒是以「移入」來稱之。現在的人已經都知道,二戰末,俄軍已包圍納粹德國首都柏林,被視為魔首的希特勒於廢墟中舉槍自殺,合理的故事,但大家不知道,在二戰發生之前,各國其實與希特勒用一種和現在相差不遠的國際關係,互相尊重,以至於在希特勒已「移入軍隊」到它隔壁歸依的波蘭……等國,德國版圖明顯增大,各國竟然一度還想用和平來解決之,認為希特勒就此為止,不會再擴大。今天所見,是否是某事的precursor?人類的歷史不斷的重演,而每個人只活在當下──今天的台北捷運,年輕女生留著長長的指甲、抓著手機看著某音樂劇,劇裡各種人形擺動著,都很美感;而她身邊站著幾位大媽,一進車廂就沒位子坐,互相大聲的問:「我們就這樣站著站三站,應該沒問題吧?」就算有問題也不會有人讓位給幾位50歲出頭又如此囉唆聒噪的大媽啊。而俄羅斯問題除非再嚴重,不然大家根本就無法聯想它如何會影響自己今天的悠閒的捷運上下班,滿腦子想的仍是自己家裡、公司的小事,看著自己網路暢通下的各種美感娛樂。我驚,該不會連烏克蘭人也是這樣子?

今天第一次感到時間非常非常的緊迫,可是我依然一件一件事情的走完。最主要是,我仍舊一個人、一個人的告別。今早依然準時抵達會議,我夠幸運,台北這邊的疫情已減緩的正是時候,所有人回到會議室,可以在現場做一個報告;這裡真的很多聰明人、很多有趣的提議,用聽的,就像幫腦袋按摩,腦子的活絡得以維持,這是:無價。我要去哪裡才可以找到像這樣跨好幾個世代、同處一室的職場,綜合著各種智慧的刺激。這個,跟自己寥寥數人在小辦公室裡面創業、或去外面參加再多的活動都無法比擬。而我,也夠幸運,帶著這樣一個資源出國,今天得到一個新任務──到國外去找尋更多的、各產業的專家,我會善用其他平台的。有趣。

一路忙著,心裡是充實的,充實到完全不想吃東西(不過當然可能是因為早上去過了松山那邊,享用了「無名蛋餅」,買了三袋,熱熱焦焦的味道)。中午沒吃,繼續地開會,站著,還是繼續地覺得被智慧給盈滿,然後,可以一位、一位的說再見,接受大家的祝福(以及詢問),將桌上的兩張名片收起來,將日曆打開到二月(原本停在一月)然後,椅子沒擺好,轉過去,就走出去了;再見的時候,不是揮手,而是握拳頭,象徵著想給大家傳達的我的心情:繼續的奮鬥,一分不減。

再來要做什麼事?說真的,每一件事都非常關鍵,但都到最後一刻才冒出來,好像也沒辦法早先知道?比方說,我突然想到,沒有電腦就無法到國外進行公司遠端付款,但設定好付款的舊電腦居然打不開,趕快送來修理。我趕在三點前抵達一間咖啡廳,為了坐定位來準時開始與同事線上開會,開會已想辦法很精實,控制時間,但仍開了一小時,我的午餐──一份omelette,放著一小時以後被我草草吃掉,再回到雨中;前天戳鼻子後覺得喉嚨有點怪怪的,每次出門前都會去榮恩耳鼻喉科跟他們討一些旅行用藥,這間診所本身也是兒時回憶的一大部分,從小就在這裡看醫生,在出國前,又給我不小心的溫習了一下,不小心的。

事情一直做,趕上了傍晚五點到南港軟體園區見面,並沒有結果,但最後,我沒忘記說謝謝,離開,特別拍了一張南港軟體園區這裡「招牌」的短影片。灰色的陰雨中上車,回淡水的路上,經過了一家臭豆腐店,是以前什麼石牌車站的什麼臭豆腐,味道特殊;旁邊一間生活百貨停下,生活百貨總擺出了超多有趣的小物品,以後會非常懷念台灣這些小東西,但今天沒時間懷念,今天我必須買到15個行李吊牌,綁在我們的15個行李上,還好在這間買到了,每個吊牌的顏色都不一樣,花樣不一樣,有小飛機的、小行李箱的,還有個小鶴的。

回家,今晚不想浪費,繼續整理行李。我非常非常的小心的先開始收我手提行李,深怕任何的遺漏,尤其是孩子的成績單、戶口名簿英文版等等,努力的想到可能需要的文件,並努力的確認它有帶在身上。我也將好久沒拆開的隨身包包一樣一樣東西拿出來,好好的整理,感受奇特────我必須將我隨身皮夾裡面,我最重要最重要的證件,一個一個都要拿出來,然後,讓它「離開我」,不能帶過去:包括身分證,健保卡,(應該)只有駕照要帶(是嗎?)然後一些超微小的東西像PK咖啡集點卡,小心的收在皮包裡,它的status突然從「重要」變成「完全用不上」,不知道放哪裡,就留在抽屜裡,讓爸媽或弟弟以後整理吧。

晚上,孩子們也在收自己的行李,使用真空機又創造了幾個「豆乾」,晚上11:38,大人與孩子們精神都超好,得要我催促大家,「明天再整理,今天先睡。」才慢慢的睡,地上行李比前幾天都亂!我很奇怪的滿腦子都在擔心父母會不小心踩到行李而跌倒,但他們依然跨這裡、跳到另一邊,幫我們拿東拿西的,雖然爸媽沒要出國,但似乎和孩子一樣的興奮。

今晚還是有點冷,睡得很快,隔天有一整天幾乎空的日子可以整理行李,不必設鬧鐘,然而,隔早一起,凌晨五點,上洗手間,爸媽習慣把客廳關得全暗,我慢慢走、摸黑循著唯一一點點地燈,走向洗手間,我察覺自己竟已經開始捨不得從房間到洗手間的這一段短短的路,每天摸黑經過自己搬來的紙箱(今晚已變成行李)。捨不得什麼?這個房子是物體,捨不得的是,一家人在這個家,又即將開始每一個新的今天、結束每一個忙碌又充實的昨天,但,這個「今天」即將是短期內和孩子們在淡水爸媽家的「最後一個今天」,我才突然領悟到一件事,是我一生至此都沒有領悟過的事:

那就是,或許,每次我討厭一個地方,只是因為「懷念上一個地方」。那種厭惡與處處批評,只是因為想念;我的恨,只是因為愛,所以,我從台灣跟家人移民到溫哥華就會極度想念台灣(那想念讓我十三年後不顧一切的回來了),從溫哥華到舊金山就想念溫哥華,從舊金山回台灣又想念了舊金山,所以,不意外,無論今天我對於明天即將起飛的此行是多麼的開心與慶幸,我終究會馬上開始巨度的想念這個、在上週我還非常開心可以暫離的住了17年的從結婚到離婚的台灣。

射手座的我,喜歡開闖一個未知的新地方,無論怎麼走都是路、都是好路,很開心;反之,當我必須待在一個老地方,無論多好的前程,我都覺得不如出去闖闖那樣的好。一直以為我是因為太「喜新厭舊」,但我都忘記,這「喜新厭舊」的中間,可能有相當大的「成份」是因為想念「上一個地方」。而,那個想念,會在我抵達新地方(也就是大約後天)的第一個晚上,會突然如巨浪的襲上我並整個淹沒了我───如果我一個大人尚會如此感覺,更何況是孩子們呢?孩子該會如何的被這股巨浪給掩沒呢?

因此,這一次移民,我應該用盡所有力氣去照顧孩子們這一塊巨大的心情轉變,現在,他們仍在那個旖旎未來的無敵興奮感當中!當他們落地溫哥華,吃了當地的晚餐(目前和哥哥說我們安排了中、美、日的驚喜落地第一餐,都是在Richmond 24小時營業的不怕我們從機場太晚出關),卻覺得自己怎麼也睡不著,看著溫哥華的又寒又黑的冬雨,像一堵令人窒息的牆,隔絕了自己與熟悉的故鄉───我要如何讓他們不要察覺到那思念的巨浪、那窒息的牆?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2:20a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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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