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你就開車出門去接你的大姪女,從城市另一端過了好幾條河回來這角落,高速公路讓城內任何兩點都能在半小時內完成接送。姪女還沒來之前,我們家哥哥竟很認真的在整理他的房間和他的書桌,把桌上他最愛的發光盆栽都暫時塞到儲藏間去了,可以感受到他非常重視姪女隆重登場,妹妹比較淡定,看到哥哥整理這麼誇張,有時虧哥哥幾下,兄妹兩個打起來。
姪女來的時候小小聲,我們家兩個孩子也超害羞,其實他們緣分真的好,我家兩個孩子和你家大姪女各自隔了一個年級,所以大姪女可以教我家女兒上國中的一切,而你在廚房裡面煎煎炒炒著昨天Costco買回來的魚肉菜,要求三個孩子在大餐桌上幫忙挑菜大豆苗,這是他們今天的第一個「節目」。為何今天堅持在家煮,應該要請小客人出去吃啊?你說了一句感動話:「難得有機會煮給姪女吃。」真的,你做的這麼好吃,但你自家人目前只品嚐過一次,那次用你家不熟悉的爐火,實力完全沒發揮。
孩子們再害羞,一玩了Switch就順了,姪女帶了四個卡帶來,選了一個就在電視大螢幕前面玩起來了。我們家妹妹教姪女電腦繪圖,她也當場畫了起來,兩個小女生有一些非常低聲的嚅嚅的交流,最後又各字躺個沙發床默默看書,我們有一整片牆的書給姪女選。這是一團很可愛的交錯相會,跟你同月同日生的姪女,與她姑姑(你)雖是來自同樣的家,從小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家庭教育也一模一樣,而今天你卻在一個風格不太相同的地方(我們家)招待姪女;對你來說,一邊是住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的兩個可愛孩子(我家孩子),一邊是和你同淵源且同血緣、從小看長大的可愛女孩(你家姪女),然後三個孩子的年紀又幾乎相等。
我的弱點就是我的日記,我知道這個,但還是想把每天的日子記錄下來,讓我這些潛在的合作者、想知道我更多的、不懷好意的來者都可以在日記中得到超過他們預期的答案。如果不寫日記,我就變成一個匱乏的人,除去了它,我的人生將無法保證它的特別。反之,只要有它(日記),我只要以真誠透明的記錄,便能輕鬆卓越,抱著這樣的差異化,來過人生。小時候在加拿大就因為這樣想,產生了目前的平衡,一旦沒有日記,這平衡就不見了。
不必到最高效能的運作,只要基本的運作,將自己,與車子,安全的從補習班開回家,充滿精神地。所以,我們連續幾天都喝PK咖啡。你很喜歡這家咖啡,我是什麼咖啡都可以,只要有人陪我喝咖啡。來到PK咖啡,如研究說的,還沒買咖啡,咖啡因的效果已注入在大腦裡。
什麼樣的人,看到什麼樣的霧,我不喜歡看到一個媽媽牽著一個比膝蓋還矮的剛學會走路小小孩,這樣的組合經常在軟體園區附近看到,即便她們是安安靜靜的緩緩的經過我們家門前兩棵櫻花樹,櫻花代表著春天與新生,但那個畫面還是令我感到一股被壓著的傷悲。她們走得好慢、好慢…孩子看著自己的腳,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媽媽也看著地面,被孩子牽著走。用兩個字形容她:「等待」,等待別人來關懷,等待著可以雨過天青,或許,等待的未知未來某天會更好,那一天她大概知道隱約有兩個字是選項之一:「離婚」。
「等待」這個動詞基本上就代表此人沒有主控力。事實上,結了婚以後,就再也沒有主控力,即便以為自己能力經驗隨年紀越來越強,可以增強主控力,其實,早在當初就已經失去了它。所以,她,在「等待」。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但她現在,也只能等待!
做了那麼多孩子的教養方面的,都不會讓我這麼有標誌性,一開離婚的Clubhouse房間,大家都記得我在開離婚房間了。接下來要出離婚書,就在四月我要好好規劃一下。
帶咖啡給你喝,你正用電腦做名片,帶兩個小女生來松山菸廠文創大樓,我準備赴約。赴約這種事,有兩種,一種是朋友間熟悉的想要做什麼新東西,最棒的是在未來,一起經營;一種則是要見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最棒的是在當下見這個面。今年要見的川安兄,以上兩者皆是。你載我從菸廠後方小路抄進去,這是以前第一批開放的路徑,經過好久不見的大池塘,兩隻大白鵝就站在行人步道舔洗自己身體。當時這園區還沒開放我就走過這步道,自己一人,因為我們公司當時取得了他們社群行銷案。這時候,我心臟痛了,手機在車上,快走過去,你車子仍在等左轉燈,紅燈仍有九十幾秒,我拿到手機,跟後座兩位年輕的小淑女打聲招呼,再緩緩地走回來,經過閱樂書店,平常應會抬起頭、用臉去接這個從厚雲層上方吹下來的沁沁涼風,但現在心臟已經梗到手背都是麻的,冷汗也出來了,要吃藥嗎?
沒吃藥。來到溫叨,這間一定是我們目前能想到的全台北市最舒適、最適合見川安兄的咖啡館,我們才會選這家。得到了角落的沙發位,初見面的川安兄,就是一個天才讀書人的樣子,像我的好朋友Michael,頭腦很靈活,裡面跑動的思緒好像在這個世界什麼樣的創業都不是問題,只是有沒有時間。與他談了兩個小時,學到很多,聽他說話會覺得我跟不上這樣的邏輯思維,從小寫程式的背景,人文氣質素養淺薄,讓我感覺到自己在這環境中「鈍」到不行。川安兄短短十幾句,我就能聽到兩三條新知,說理的不太多,其實也不重要,幾個字就交代完,譬如「考古學其實是一種技術」,我必須苦苦追趕他的邏輯,而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講話速度上變快一點,盡量簡化我自己的生命,不重要的跳過略過,只留亮點與精彩。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和家人討論事情缺乏說理辯證,流於喊口號,我跟朋友又少有深入的交談,於是川安兄對我而言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這樣看起來,當兵前一年內考上日語N1,川安兄的職業人生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有了一種「不成功也很難」的氣勢,因為喜歡日本而出日本的書,待過法國就可以說法語,現在提出要台灣人國際化就要更「在地化」來受到國際的注意。公視即將出的台版大和劇,川安兄的「故事」團隊受托負責考證;我分析他的「故事」創業,助他很多,在他還在念博士,就已經先鋪好今天成功的這一切,所有文人雅士人脈,所有尊敬,而他寫作團隊幾百人,訓練出更多的書──以上這些我皆大有感覺。
為什麼與川安兄聊了兩個小時後,可以如此興奮,因為,第一,我第一次看到了一個可以尊敬與學習的對象,第二,這會是一個我以後可以很明確地再成長的學習模板。川安兄的世界會為我的綜合事業帶來什麼樣的新做法呢?在我的世界,我注重突爆式的創意,釣魚似的文字,關起門來鼓勵自己的動力,形成了一些些目前還浮在水面上的成就,這樣的我,從川安兄學到什麼?或許第一件事就是重新開啟我的個人臉書。我不是一個論述者,或許我的強項是接地氣的、講所見所聞說出來的。所以就像我與川安兄說不上什麼,但回到車上,我將我與川安兄的對話活靈活現的講給孩子們聽。
今天這一場最開心的是,我家孩子們也學了很多。我帶了當時你送哥哥的「東京歷史迷走」一書給川安兄簽名,連帶帶了另一本「和食古早味」,川安兄再加送我們一本「故事台灣史」,後者是目前賣最好的,總共三本書,川安兄當場簽名。簽名的時候他將我家兒子名字小小寫錯成「東」字,留下趣味回憶。當你們在餐廳門口出現,帶著三個孩子慢慢的走向我們,這一批人在溫叨的大玻璃窗前、好害羞的樣子,會讓我們永遠記得。川安兄見到「小粉絲」也覺得新奇,這幾人在川安兄的朋友楊老師的掌鏡下拍了合照。好美好,好美麗。一直到晚上,帶著孩子們一起來吃飯,一路上我都一直呱呱呱的講話,停不下來,「我在旁邊朱記,叫了幾樣小菜,吃完就過去!很後悔,我覺得應該跟著你們一起。剛剛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覺得不應該吃拉麵,怕變胖,可是卻錯過了跟你們相處的時光。現在正在後悔中。」我告訴你。
今天的最後一個行程是帶三個孩子看「柯南」電影。這部柯南真的太複雜了,為了交待那個新家族的每一個人,情節亂走,可能比較適合柯南迷,看到以往所有小故事串在一起合理化。送你姪女回到三重老家已過十點,此時我心臟已發作,趕快在車上吃藥了。
回家路上討論到掃墓,過年過後的掃墓日每年都會再揪一次心,當孩子對掃墓表示冷淡,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明明知道那也都是可以轉念,就只是一個地點嘛,孩子仍然是愛我們的,不過,我就會整個人石化了,甚至到我自己都不想掃墓。不是因為不愛,而是想「逃避」那種、非常非常錐心之冷酷,那所有細胞的裂痛,讓我……不能動了。
我還在思考離婚網站,我會規定傾聽者:「我們有幾個規定,一,語氣一定要正面溫暖。二,一定要給力量。三,離婚不是唯一的解答,傾聽者的功能是提供所有可以走的路。」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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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