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16歲的自己,你好。

以下是30年前的今天(1993年2月15日)當時16歲的你所親筆寫下的日記:

這一天你來到週一,回到學校,學校是什麼樣子呢?很難得的你也寫得蠻詳細的。首先,你先說,這一天其實「又平淡的過了一天」、「平淡得沒東西好寫」,所以下面滿滿的滿版日記篇幅,是你「平淡」的高中生活的一天。

淡淡的記敘,卻有細緻的體悟,你先分析了你最在意的「朋友交多少」這種事,你列出「現在較好的朋友」,就是印尼人Jay,香港人Leo與Chester,「其他的都只是打個招呼而已」。或許之前還有幾個要好的台灣朋友,但其中一個是你暗戀的Leonie,她和她喜歡的男生「遠去」,於是與你ˇ的「關係變得很微妙」,16歲的未經世事的你,將這尷尬的感覺形容成「淡中卻帶點不願視對方為不熟的人」,蠻貼切的。

另外你又列出幾個朋友,Kevin是Kevin Lau,是在日文課很愛問你問題的熱情如「歐弟」的香港同學,Pei-yi是locker在你旁邊的台灣女同學,後來與她的男朋友(現在是老公)成為好球友,而Brett和Shannon都是白人,Brett是在物理課之前會開你玩笑的,Shannon是功課非常好的日文課的同學,長得很高很高,但由於不懂中文,所以她原本日文第一名的寶座後來就由我來取代了。你在16歲時對這些每天會見到面的同齡同學的評述是:「仍不太熟」、「雖常聊天講話」。

有趣的是,這一天,你竟去圖書館去借了一本小說精選集看,我認為這應該是中文小說,因為當時你應該無法這麼自在的念英文。雖是中文小說,但16歲的你,除了學校課本、參考書,從來沒讀過這樣的(文學)東西,你稱它「意寓無限深廣」,認為它是「真文學」,言詞間看出你已開始對這樣的作品心生崇拜之心,且讀一小段這樣作品,馬上現學現賣,立刻讓你開始能寫出較豐富的日記,這本神秘的「小說精選集」應該是我後來作家生涯的重要起點,對一個中文才初二程度的我,影響很大,很可惜,你沒有記下書名。

過了30年後,已經46歲的我的同一個日子(2023年2月15日)發生的事情如下:

趁有咖啡因的時候趕快創造新的軌道,昨天這樣做了,和同事討論的時候,想到一個點子──「進度日報」,也就是將進度直接大剌剌的公開給所有人知道並且邀請大家一起來趕進度。當下覺得不錯,後來又覺得普通了。

咖啡因最重的時候真的害慘我了,前幾天覺得心臟壓迫感大(所以後來才連續兩天喝Decaf),但真正出錯的,現在才發現──我的「今日頭條知識」居然忘了上,而且不是忘了上一天,原來是忘了上兩天,看著我檔案夾裡面累積的這麼多還沒有上的影片真的是哭笑不得,這麼累的趕著做出來東西都最後一步了居然忘了上線,感覺真的超級差的。那,為什麼會忘了上?就是因為什麼事都記得了,每天都拍,每天都寫,只剩「上」一個小小的動作,就這樣被咖啡激化後腦袋快速運轉至完全消磨掉它的存在,所以說,喝了咖啡以後,腦袋似輕飄飄且很能使得動,其實反而是在迷幻狀態呀。

心情不好的時候,以前喜歡開車四處走走,原本應該回家的車子,卻繼續開,繼續開,開到路越來越窄,開到旁邊的房子越來越稀鬆,開到都沒有人了……這個時候,就會想起馬航MH370的那隻巨大的噴射客機飛到印度洋南邊的無人之地,人生最後的夕陽從小窗照進來;以及那個開阿拉斯加航空飛上天的地勤人員,他開到小島,透過對講機和塔台聊天,他其實已無法降落,但就好像是一頓悠閑的下午茶。

今天到蠻平穩,因為我用好多好多條線綁著自己,每天好多好多好幾樣東西了。昨天趁有咖啡因的時候想出了「每天一簡報」,這不是我第一次每天一簡報,但這一次這樣子的做法是不錯的,每天做好幾個東西,一定要不同的媒體,不同的心態,才不會互相打架互相衝突。

今天第一次去本地據說中國人移民愛去的廉價超市「中國世界」China World。好隊友買了一小袋菜,她說菜被亂丟,很沒水準。

回家後,感覺一股非常大的壓力,隨著外面天氣夜幕降臨,我更顯得無助,細細的檢視這個壓力,部份來自於最近的ChatGPT以及AI的風潮,太快又太大,而我對AI在技術上的理解度不夠,無法深入,和以前網路時代我對於網站整個架構裡裡外外皆清清楚楚已完全不一樣,這一點讓我非常的擔憂。尤其大家在講的時候都好像自己多強,一出現一個我聽不懂的字,我就整個非常的慌亂。

這時候會有一股詫異──自己是在做上個世紀的年代的事嗎?辦活動,收集名單,這些,在新的時代,還有任何意義嗎?寫這份日記,有任何意義嗎?但我將自己排得滿滿的都在做這些事情,是不是,我應該伸一條手出去呢?到最後我還是希望過好生活,我已經回來安住在加拿大溫哥華,只要收入安心,我本來就是一個作家,這樣就好,可是,我好像不是在往「這個目標」走。我老覺得我繞了一大圈在做好難的、好複雜的事,且我一人在此,無人幫我。

再加上他們說,「Human are hooked and AI are learning」,我家孩子一直被動的玩手機、看抖音、玩Minecraft,而世界變動這麼快,看到這些人在上面講這些,跟不上去,心中的焦慮感非常。今天明明就只有喝一杯星巴克Decaf咖啡,為什麼腦子靜不下。我先去除那些,先想清楚,今天我不是在台灣,我是漂浮在國外這裡,它是特別地方,我可以做特別的事。我們都可以。

這天是個重要的,也是在這麼大的衝突過後我才有膽量去寫──我是已經吃過紅藥丸的人,並不會活在藍藥丸的幻象裡;我支持一個家裡的所有人是平權的,沒有理由去忍,尤其是拿一半氣憤、一半恐懼去擋著。如果是因為我生在20世紀而活在21世紀,不忍,就沒有幸福的家,那我寧可不要幸福的家了,自己一個人。

可怕的是,我這下子回想,我才想到好多好多的場景全都是孩子OOOOOO,我是蠻訝異OOOOOOO,看起來都還是接受著,但我為我自己的盲鈍,感到震驚!

今晚終於幫孩子們買好機票暑假回台灣,選了好記的日期,也與孩子達成共識,暑假剛開始不久就回去又不是馬上回去,回來仍有一些時間可調時差並或許做些志工活動。我請孩子們選機位,哥哥鬼叫著,很逗趣,後來決定選中間位才不會被其他乘客要經過打擾或必須打擾其他乘客。我要趕快開始做心理建設,孩子們離開我去搭飛機,我一定會很不適應。

買到一半,哥哥一度說他不想回去了。說到這裡沒有冷氣,他又突然說好了。妹妹則是因為她的骨碎同學也是自行和她哥哥搭飛機返回中國大陸,因此妹妹就壯膽了。孩子的爺爺奶奶及弟弟叔叔則胸有成竹,很開心可以擔負起迎接與安排孩子。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2:20a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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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30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目前公開的日記僅限離婚後3個月起至今,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離婚前及結婚前的本人人生自15歲起之所有日記?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