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15歲的自己,你好。
30年前的今天(7月22日)你所寫的日記如下:
看到我家兒女又在爭,是誰拿碗盤鍋子到廚房,誰放洗碗機,我突然想到,你這個年紀,好像對世間事物的看法真的還沒打開。還好你那時候有寫日記,我才知道,原來你每天想的是這些事情。那不是不好,我很開心,看到這些。
因為那也表示我現在眼前所看到的我兒子(15歲,與你一樣)與我女兒(12歲)應該不會是未來的他們,我不必太擔心。等到未來他們看到人生的天空、人生的地平線,會變的。
這時候我也好需要你,我心裡一度不行了。我需要你,度過難關。
今天的日記,你提到你和朋友Chris之間。你這樣一寫,我就有點想起來,沒錯,和他曾經爭吵過,爭吵的原因非常微小。Chris我記得是個瘦小陰柔的男生,我也的確記得那段「不快樂的時光」是「有史以來最大的打擊」。我更記得,後來換一批朋友,我又恢復了元氣。不過我想告訴你,後來這種「有史以來最大的打擊」還發生過好幾次、好幾次。
你一直覺得你在人際方面不行,但我現求助於你,因為其實對人,不必行,我需要你對「自己」行。還在孩子的世界的你,很想交朋友,中年人的世界也差不多,但繞了一圈,找不到看得起自己價值的人,找到的都「反過來」,反過來得很嚴重。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特別去想這件事,你可以先放下,把這個願望留到45歲以後(就是我現在),由我去努力。
那今天我過得怎樣呢?和你不一樣,你已經離開那個Chris,但我沒有。我今天過得很糟,真的。
請見以下日記,那是你的30年後的同一天,同一地點,夏季,加拿大溫哥華:
最近就這麼剛好,來向我請教的離婚者,剛剛成功的和前夫簽下合同,可拿錢,但,事情還沒有結束,寄給我兩支影片,是女兒拍爸爸的,爸爸非常生氣大吼大叫瞪大銅鈴眼,妳這個不孝女,弄壞家電,洗衣機也按掉──女兒拍這影片的意思是其實爸爸自己弄壞。爸爸很絕望也很生氣的罵,這個女兒,每天供吃供喝……爸爸已講不出話,但女兒一直迫追,話嗆爸爸,非常不文雅,說她怎麼這麼「雖」(倒楣)有這樣的爸爸,然後又說哦對他已不再是我的爸爸,「爽!」
這支影片我看得非常不舒服,我想,除了當事人可能會看得「爽」,其他應該都會時而被過度大聲、這裡砰一聲那裡又轟一聲而驚嚇到,但,這也沒什麼,這,就是離婚前中後的家庭──看完後,我因為過度驚恐,整張臉都發燙;我家女兒經過還問我爸比你在幹嘛?我說我在看人家傳來的影片。她說,你也「迷」了嗎?(指的是我說他們一直看抖音是上癮徵兆),我說,不,這個絕對不是。
看了這影片,我更確定──我不要再過這種離婚前、後的緊張的日子了!影片裡面那些激烈的動作,有家具家電被弄壞,人被鎖起來,親人撞擊,「打我啊!來啊!」這樣的話,機車、半濕黏的衫、慘白的天花板燈光、沒關好的紗門、外面的鐵窗、陽台的洗衣機……好像就只有兩隻不知人類故事的跑來跑去的貓咪是裡面唯一的休息。天,我不要把台灣那一套連續劇搬來加拿大演,所以,我們家樓上又在砰砰大聲中,要謝謝這位太太傳來的影片,這麼暴力的,我眼皮都在跳動,吼得大聲,摔東西又摔門又摔洗衣機,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我自己頓時有了領悟。然後,我也就不會太在意那些砰砰碰碰了。
昨天我看了一下Wordle,真羨慕那傢伙,把自己的名字「Wardle」取成這個紅遍大街小巷的遊戲的名字,還賺了一筆,名留青史,但這個Wordle遊戲說穿了就只是1A2B遊戲而已,加上一個很酷的圖象式的分享機制。
我也看了一下「加打」,所謂在加拿大Working Holiday,這個由台裔會計師報的不錯的機會,顯然它是一種抽籤機制,每年一次,名額常在十幾分鐘就搶光幾百個,那,加拿大的公司就算再缺工,要如何將他們與台灣人串連一起,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機會「搆」到這兩批人馬啊。
我試著快樂一點。
我和別人不同的是,我不只看到自己的離婚個案,知道離婚的感覺,我實在看過太多的個案了──個案都分享給我錄影的影片,分享我始末,我看到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婚姻如何的兩敗俱傷,不斷地「秀下限」,倫理的絕對崩壞,
在我人生的這一天,與孩子和好隊友回到加拿大,到了明天即將滿五個月!想起在台灣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在加拿大會很特別,我是回流的,對台灣與加拿大有著雙重的了解,所以我打算來觀察這裡的華裔,還想做華裔之間的交流。然而,回來近五個月,我終於確認一件事:回台灣17年太久,我的思考變成台灣人在思考,所以台灣人眼中覺得特別的(從國外求學與住過回來),其實在這裡(溫哥華),根本就稀鬆平常,所以以前在台灣已經累積的那些自信知道認為什麼是一定可以做做看,那些判斷或許在台灣是準的,但拿到這裡,都不準了。
不過,這邊的人,也讓我覺得很怪,看得出他們也被封限在他們的世界裡,可是,不像台灣,畢竟住17年了,我知道機會在哪裡,在這裡我卻還在觀察,沒這麼快可以講出一個結論,而且我發現,由於我在這裡(溫哥華)從來沒有成功過,沒有獨力賺到錢過,因此,好像全部的獲利方式都必須要重新開始思考。
這下可就知道,17年在台灣,不算短的時間,其他人在加拿大的17年或美國的17年,也絕對沒虛度掉!我的英文很爛的語言學校同學在這裡17年就變得中文不太會講了,工作普通的待了17年也變得什麼都可以通,我的確好像「薄」了一點,在這裡,我像一張紙一樣薄。
我又沒有兩地大家通用的東西(錢),又必須重新建立社會上認可的賺錢之路,難度,就非常高了。不過好消息是,我也開始從錯誤中刪掉,想了一次,找了一次,思考了一輪,把不能做的全部刪掉,剩下就是越來越可以做的了。
可是我現在遇見大麻煩,家裡的氣氛嚴重變糟,我每天好像活在針氈之上。現在我最忌諱就是「爆裂」,一讓脾氣自由走,最後一定收不回來,我現在看清楚了我該怎麼做,更要領導全部家人以及好隊友,找到一個最適合我們的居住方式。我要堅定地完成這個任務。不要再像今天早上一樣的軟弱、飄移。我不要求任何人。我已經不需要求了。
被情緒和吵架受困的家庭,就一直只會講些非常小的事情,只有在沒有情緒的時候,才可以想一些遠大的。我有這個感覺,一直活在廚房誰收什麼、誰沒收什麼的暴力互動中,時時刻刻,心裡有一口氣喘不出去。
今日帶爸媽喝帝國中心plaza的那家台灣人開半年的咖啡,爸媽覺得昨天香港人開的那間較好喝。中午帶爸爸吃Ginger印度餐廳的印度起司捲餅Paneer Wrap,媽媽則吃妹妹最愛的Marutama拉麵。晚上則來一號路的plaza吃Takeya日式便當,我再吃一次subway,爸爸也吃。裡面日式便當正打七折,媽媽看了很開心,但已點其他了,後來忍不住再回去買,竟變成打五折!原本10元的日式便當降到只有5元。
我笑,我們目前知道的餐館大約就這麼多而已,每天去不一樣的餐館,已經幾乎吃完了。
下午打電話給Service Canada,非常非常長的等待時間,一邊打電話一邊搜尋文章,終於不支睡著了,倚在長毛地毯和牆邊,它總共讓我等了1個小時以上,客服的聲音突然叫了我兩次,哈嘍,哈嘍,我才被驚醒,趕快開始問。簡單來說,加拿大有養老金,說少也不少,但會必須每一年在加拿大都不能超過半年,才能夠領取,也就是說爸媽有個理由多住在這裡,每年住半年以上的時間,將變成在加拿大的時間比在台灣多。這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格外的有意義。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無);服藥:12:30am took coxine 5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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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