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習慣一個人沒戴口罩的樣子,當她突然戴起口罩,我們通常還勉強認得出來,但反過來,認識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就戴著口罩,當她突然不戴,就認不出她了。我家女兒和我分享這一個新發現,昨天她與新班第一次線上上課,同學在家,所以不戴口罩,她竟突然「一個人也不認得」,你是誰呀,妳又是誰啊?直到戴上口罩才知道,噢,原來你就是坐我隔壁那個(妹妹至今好像仍沒認得幾個姓名,朋友有一兩位)。妹妹研發出一招,只要遮住那個同學的鼻子和嘴巴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誰了。

妹妹都會把她的社團功課帶回家考我們,顯然,她是選對了社團了,數學動腦社,都是一些動腦問題。這次帶回來的是一個木頭飛來飛去的遊戲,妹妹卡在第四關,找我來解,我分析應該將中間兩根長的往下拉才有可能過,為了往下拉,左邊那根橫的一定得動一下才行……這樣分析了三層,我還是解不出來。此時哥哥接手,試了幾下,玩了幾下,竟很快的就解了!接下來他又再連破了幾關,也是試一試、塞一塞就解,我覺得蠻有意思的──兄妹兩人的聰明方法不同,妹妹數學真的好,很愛解難題也很能解,她玩「拉密」超強,人腦比電腦還快,我都跟不上她手的速度,而她哥哥則是另一類型的聰明,同樣是很強,領悟力高,速度快,讀一下書即可過關,不過他平時給大人的印象是很會鑽漏洞虛張,所以即便我親眼看到他真解出了別人解不出的(如這次),我反而更迷惑了──從我僅有的過往經驗,找不出一個「模型」來解釋這位少年的聰明到底是哪一型的,若無法解釋,我就無法幫他鋪出他需要的方向,但,我至今還需要幫他們鋪嗎?

今早早早搭捷運從城的最東,跨過了整座盆地城市的種種,鑽至淡水河河床地下,抵達城西的「府中」,其實早上以為已來不及,一般來講我一定就搭計程車了,但現在我在節省了,所以堅持搭捷運all the way;捷運在地下跑,到一站就必須停一次,停了無限次,竟還是準時送我抵達了城西在早上9點半前,中間經過一段,上方是淡水河,就是當初發生捷運站殺人事件的那一段,這一段感覺特別長,曾經在這個河床下、這個通道,幾人失去了生命。我閉上眼睛哀悼。

回到地上,一些熟悉,上次的紀錄片放映已在疫情之前,那一次記憶特深,離開現場時我是接著和全家人與孩子搭著一輛灰色的Starex廂型車去宜蘭露營。今天疫情暫緩回來同一地方,其實已過了五個月,天,又過了五個月!經過這間咖啡廳,上一次我經過就想花錢吃,今天居然花不下去,只買了一個55元的三明治。

身為主持人,講了一段「陌生人」開場白,就坐回第一排看紀錄片。第一排只有我坐,第二排幾乎沒人坐(後來知道唯一坐的正是導演),第三排則是今天特別來賓黃律師。坐第一排其實我心裡蠻慚愧,同一部片子,再看一次,居然還可以看到一些先前沒看到的細節,才知道,其實大家的口說都是很有理路地、一段一段往下接,這部片的口白其實每一句皆非常有智慧,為何以前沒看懂?得問我自己。

沒有咖啡因是第四天,有一種感覺是:心很安定,可以靜下來聽講者說什麼,每一個字每一句都敲得響心裡的鐘,同時還有餘裕在心裡佈局等一下要回覆的話,沒有一絲一點憂鬱,就算想起了自己離婚的什麼不好回憶,也不會「斷片」,而是抓得很牢的,有信心我現在的境地也不會太糟───沒有悲傷,快樂就自動進來了,我也少了很多攻擊力。結束之後,開心再次走進鄰近的捷運入口,週六的中午竟是人塞了滿滿車廂,江子翠至龍山寺的那一段長路again,一位女性猛然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再聽見左右兩邊各一次,右邊有多一次,再多一次,我瞄了一眼出口,打算早點下車,看了鐘,是12:33中午,以後萬一有人確診說她幾點幾點搭捷運我可以比對;然後看到老年人兩位,其中一位沒有座位,黑色衣服的白皙少女坐的是深藍色的博愛座,卻在玩手機當作沒看到,我是博愛座旁的非博愛座,站起來讓位了,老公公客氣婉拒,而我轉過頭去也發現我的位子早就被另一位留著長長美美水晶指甲的少女給坐進去了──兩位少女頭連抬都不抬。

是什麼讓我今天這麼大膽的搭上一班人滿滿的捷運,主要的確因為已一兩個星期新確診數都掛0,我在西門轉車的時候往上走,打算回到地面搭計程車,但還是再一次挖進地底,到了古亭站這個城市的南端,本城最古老的文教區,這一條路,掛名著當時當政者喜歡的美國總統羅斯福的名字,週末的今天,顯得特別空曠。羅斯福路本來就是一個霸道的斜在那邊,於是經過一些傳統的窄路,讓窄路看起來就像木筷子分岔出來的一根籤,岔了一兩條,形成了一左一右兩個長三角形的行人道,為城市空出了空間。老人在這裡怔怔的等紅燈,跟剛剛的捷運裡的老人長得都蠻像的。這裡的「生計麵包」一定要走進來,就好像以前一定走進美國加州Cupertino、現今蘋果電腦總部對面的那間「生計麵包」,然而,走進來就發現,完全沒有「買慾」,即便說不定這裡的麵包比加州的生計的還好吃。因為這裡不只有生計,還有旁邊好多家各種餐,年輕人都逛7-11,站在什麼都有的熟食區前面、興奮的準備選一盒50至100元的大餐,我後來則到旁邊的「百八」吃了,吃了它最便宜的招牌180元生魚丼飯,大概五年沒吃這個了吧,人不多,旁邊幾桌都沒人,我縮在我的座位裡,夾一口就趕快戴回口罩,若要連環幾口則使用神技───一邊放入口、嚼,還一邊閉著氣。我主要是在這裡修簡報,準備等一下的三小時分享。

下午這場演講是我在離婚主題所做過的最長的演講,三小時,人又不多(後來20幾位上線),我可以嘗試講一些以前沒講過的。旭立基金會很聰明,在辦公室附近租「小樹屋」讓講師可以舒適的好好講,第一段還算容易,我分享了我標準的離婚故事,聽眾回覆:「好強的廚藝」、「字很美,拍來漂亮」,也有人想看我更多「正向語錄」。第二段我講了我創業的過程當故事,將後面的「四月以來已經有近500個爸爸媽媽接受幫助」加上去,有人回答:「感動」,這兩個字我就覺得溫飽了,還有一位說:「小叔先生在天堂會感謝你的努力及所做的一切。」我也被鼓勵,一切很值得。不過第三段(提1的力量書)、第四段(提正向教養),沒有咖啡因的我其實已經累了,怕講不完所以沒休息一直趕路,是講完了,也得到第一次聽的聽眾回覆:「好感動」、「謝謝分享」、「謝謝您的分享」、「謝謝」……不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講了什麼。

回到家,孩子們中午下午享用弟弟叔叔帶來的各種美食,包括冰,一起玩拉密,晚上,哥哥卻突然說不舒服,他很機警,說可能是心包膜炎,還自己上網查過,二話不說我帶他去醫院,還好家人都在家,突然間這個「支援系統」變得好厲害,弟弟叔叔載我和兒子去急診處(今天是周末,只有急診處開),現在都有一個肅殺的「室外區」,好像是給確診者的,記得幾個月前疫情正熱,此區全部都是病床,病床上都是戴著氧氣罩的人,但今晚「只」有一床,另一床正在「進場」,慘白燈下,只有一位穿著純白色防護衣的護理師,像警衛一樣,一看到我們進來,就慢慢的迫近我們,我們都還沒進門、還在戶外,拿耳溫槍要量我們的體溫。到了急診處,哥哥一量血壓,竟偏高至139(後來結束後再量就降至128)。雖是來檢查,但我覺得開心的是可以陪孩子做他生平第一次的心電圖,護士給了一張號碼牌,一看,原來,這麼大一隻我家兒子,長的都比我高了,卻仍得看「小兒科」,很好笑。小兒科醫生說,檢查下來都沒問題,建議留六小時在院內查看,哥哥堅持說他想回家,女醫生就放我們回去,叮嚀要吃止痛藥並觀察。

回家我們叫Uber Eats小吃當餐,賽門鄧普拉大家都接受,再點臭豆腐、蚵仔煎這種,送到時,一日藥效差不多了,我心臟開始梗痛,被爸媽看到,他們很擔心的問我,我就介紹給他們與弟弟我使用「級數」來紀錄今天心絞痛嚴重程度,弟弟問的好:最高是多少級?我答:「我也沒有達到真的要心肌梗塞(那就掛掉了)之程度,目前為止我記錄到最高是6級,平時2級就不舒服到不太能動了,說不定要到100級才會死掉,也有可能到了7級就死掉,死掉的人不會再回來分享,所以誰知道最高是多少級呢?」

心臟相關記錄──發作:7:30、8:50、11:30pm angina level 2.5;服藥:12:15am took coxine 10mg

作者聲明:日記作者(我)透過日記無差別記下最真實的每日,若有冒犯,懇請您,也謝謝您,願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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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