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冷,連住在淡水河畔、就在出海口的爸媽居然也說不冷。爸爸從24樓陽台高拍下一幅奇景──趕著上班的車子,每輛貢獻二盞黃色大燈,燈光映在地上雨水,好像一條金色的河,從右上方一路流瀉到左下腳邊紅樹林捷運站裡,站內也是黃黃的,而其他地方全是灰濛濛,好像只有路是活的,金色的細龍。
你關大門、要出門了,原來是去領租的車子,載妹妹去上學,順便載我早早來到南港車站。你剛拿到駕照,現在卻已開過至少五、六輛不同的車,你仍希望努力練習更多、開更多的車,很欣賞你努力練習的精神。孩子若能學到這點,會變得很強。我也要重新再學一次這個。
住這地方的幸福,就是在這樣一處大型的公共場所(南港車站),我們停好車,不必經過室外,便已進入商場;高鐵站、火車站,都是地下化的,乾乾淨淨、燈光明亮新潮,人只有幾個。這車站和任何全球城市的大型公共建設一樣,有一處非常大的屏幕,播著廣告,經過那屏幕的下方,覺得好像走在家外面的大廳,一種舒適、安全,不用擔心,不用怕被歧視,不會被針對,是非常安全的「小生活」;即便在這麼公共的場合,也能保持一種在家的悠然自得。
經過了兩家星巴克,都沒有進去,我們坐到一家小小攤位的路易莎,大走道上的兩人座,把所有大外套、長圍巾還有好幾個書包袋子全塞在座位上或掛在椅邊,耳邊是咖啡機研磨的聲音,早一點的上班族,靜悄悄地經過我們,點了他們自己的早餐和咖啡,然後提著離開。耳朵邊的各種聲音滿滿的,但沒有一個屬於冷冷的風聲;暖烘烘的室內商場,氣味也是暖暖的。
我開始處理何老師課程,原本的教室裝20個人恰恰足夠,現在報名人數突然漲到30位,還要分成10組,突然變得擁擠,才發現,天哪,這個周末就要上課,現在換教室已太遲、非常困難,找不到場地了,我開始失去耐性,和場地方講電話,大聲bargain,這時候也爭取不到什麼好東西了,最多只能請他們寄來場地照片,若臨時換場地也只能浪費掉7000元押金,真的很不開心。這是一場只有財務付出沒有財務獲得的活動,這時候做,心裡壓力好辛苦,只能再一次告訴自己,這些都是為了饒益大家,不要最後燒到自己,一切都好。然而,在現代這個「資訊也能殺人」的世界,饒益大家,就包括要承擔承受所有的責任,一堂課沒辦好,沒聯絡好,講義沒印好,教室沒訂好,一定是主辦單位(我)被罵,誰會為我想到我一毛都沒賺,辦這活動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沒關係,就讓我來承擔別人不願承擔的錯誤,然後…忘了它。好消息是,這系列課程中我想我的教育電子報也會Ready,目標得到好幾個父母的支持,然後,Life goes on。
到高鐵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的脖子上被圍了一圈,那是你給我的負離子保暖脖圍,原本還放在我袋裡,你怕我沒注意,就幫我直接圍上去了,輕輕一推,把我推向高鐵站。今天我穿著邋里邋遢的,只記得確保我這個必須靠早晚半顆藥的心臟病傢伙做好保暖。高鐵的便當攤位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不鼓勵大家拿下口罩吃東西,那我也不敢拿掉口罩,肚子餓了,大概只能忍著了嗎。然後我可以體會為什麼新冠病毒是在飛機上感染的,因為,一看到推車來了,上面賣高鐵便當,即便要拿下口罩我也忍不住了,100元買到近期吃過最好吃的高鐵便當,素食的,他的素豆捲富有嚼勁,我只吃菜,飯全部留著,不到一分鐘就吃完、口罩戴回去了。
竹北居然比台北冷,冷風從褲管縫隙鑽進來,遮都遮不住,這是沒有想到的。今天要見這位爸爸談捐款的事情,我和夥伴早半個小時先來高鐵吃東西,這高鐵站的設計挺有意思,沿著有弧度的玻璃,做了小小的、小小的兩人座位,看起來還算是座位但坐下去才發現根本不能久坐,也奇怪,天氣冷,肚子就餓,我在這裡又吃了一個星巴克鹹派,烤的熱熱的,然後不夠,再去超商買了關東煮和茶葉蛋,第一次關東煮可以這麼好吃,花枝丸很彈牙。
這位爸爸的跑車,送我們來竹北這間星巴克,是一棟全部窗子都落地得很徹底的獨棟建築,我想起了這一間,去年某天,從美國飛回來剛下飛機的那個清晨,我就是推著行李直接來這裡,與當時老闆報告,順路到這間星巴克買咖啡提神,就在那大玻璃窗前面還高興拍個照,說我安全回到台灣了。這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以前的事情,現在都覺得悠悠清清的,現在的事情才是真的「煩」的。這位爸爸,上過新聞,對手是名人,卻已看不見小孩好幾個月,辛苦了,聊了一些法律層面的問題後,我問,你現在心情好嗎?這位爸爸馬上回答就是「不好」,接下來問,是因為官司纏身,還是看不到小孩,還是什麼?他馬上回答:是「很想念小孩」。以前會去小孩房間看小孩的娃娃,現在不敢進去,因為怕自己的味道蓋過小孩的味道。
又能怎樣?我們也只能分享其他的個案給他,有一位爸爸寫日記,為女兒活著每一天,這位爸爸說他已經在做了;有幾位爸爸找到新的異性伴侶,但這位爸爸不願意。我們都知道,接下來就是把頭埋進去、長期抗戰,無論官司怎麼走、孩子怎麼看不到,都能持久的戰。不在乎的人就是贏家,不在意的人就是最大。我自己也觀察到自己對這種可憐案例的感受,我發現,現在的我已有點disconnected,無法感受他的可憐處,換作以前,我不但感到可憐處,我會真的相信那彷彿是我自己看不到自己孩子,好真實,那,為何我現在不會了?甚至還能開玩笑,孩子不在,反而好呀。看,有些離婚爸爸(或媽媽)過得多自在,像單身的自由,然後,竟還有自己骨肉、和自己相連著,多好呀?
回到南港的高鐵上,我擠在兩人中間位子大家都為了今晚的寒冷而多穿了衣服,大家都腫腫的。擠在兩位陌生人的中間,我還能睡著,然後被自己手機鬧鐘驚嚇醒,奇怪我又沒設鬧鐘,原來是睡的時候手亂滑的不小心滑出鬧鐘,關都關不掉,剛好人們已在台北站排隊下車,頗為丟臉,我左側的女士明明還要再搭一站到南港,也默默的離開,坐到我後面一排的座位。你車子到地下室接我,上車後,妹妹在後座對我擠眉弄眼。晚上我繼續感到無比的肚餓,點了兩個便當,只有菜沒有飯的。中間我們還到了101腳下探望了我們的車,還在,還安好,我坐在裡面一下下。
晚上透過電話訪談在台中國際學校當AP老師的朋友,準備寫一篇AP的文章做為開始,以後不只寫AP,還有很多很多主題,而AP文章也不會只有這篇,還有很多很多AP,貫穿所有文章的會是「老師」與「學生」的實際故事,而這些故事是講給誰聽?講給從來沒機會在學校上AP課的這些人。我發現也有其他的(你認識的)組織,也在做「全球化人才推廣」,都是將台灣年輕人推向全球,但他們的廣告,就和「遊學中心」幾無兩樣,少數男生,大多是女生,好開心好開心的笑,要出國了!重點也是在英語學習,或英語認證考試,可以出國。這就看出了我們的差異───英語,對我這套理念來說,真的不是很重要。大家都在推廣英語,那我不推廣英語,會讓我市場更大,還是市場更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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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