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繼續籌備教育電子報，頗有豁然開朗之感，最快的方法就是「訪談」，這是向來寫書的妙招，透過訪談，取得最精華的技術資料，得到高手的建議，只要不恥下問，答案就可以收集，累積久了就有了自己的延伸。我也想到了幾個可以直接詢問的朋友，立刻約時間，先去談談，目標是用最快的速度，是的，最快的速度，把整個教育各種「另類教程」領域全部一網打盡，為了我家孩子。

安排寒假去玩，要住在海邊，我笑，爸媽住的地方每天都在看海呀。今天就來到這24樓的海邊，我們聊的是更遠的海外，然後，是比地球又更寬廣的另外一個象限：「時間」。聊天所涵蓋的還不是我們這些眼前的人，而包括不在場的其他我們所愛的人：「孩子」。爸爸泡的老人茶一杯杯的送到我手上，加上上次與孩子一起買的老式囍餅，實在是太美好了。有趣的是，如果是一兩年前，我一定不會覺得今年寒假我們可以出去玩，我家大孩子將面臨人生中最大的第一場考試（高中會考），我們何以有心情再出去住夜玩樂？但，孩子比我們更像是不在乎，於是我們也在思考為何要在乎了。的確，不在乎也有不在乎的「走法」，也有不在乎的「線道」。

比較不怎麼美好的是，在祖宗牌位面前唸禱的我，發現我現在的腦子有點退化，也是因為太久沒念，居然已經忘記以前唸得很順的一些「我的願望」。從小我就虔誠的向上天祝福，也的確的一直的得到祝福、全家人都得到祝福，雖然婚姻不好，但健康是全家人都維持著的，也曾想過，會不會有哪一天上天會停止對我的照顧？

如今我自己忘了這些詞，才知道，原來最終不是上天捨棄了我，是我自己先捨棄了我自己啊！看，從前我不會隨隨便便地說自己可能快要掛掉了，我只會「擔心」自己會不會掛掉，然後堅持的想盡辦法的浮在水面上；這種事（掛掉）我不可能輕易的接受發生在我的人生中，所以我想都不會去想──但，這一年來我變了，我變得時時刻刻好像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似乎準備好了它的隨時會發生，想想，對一個終究還是得走到人生盡頭的人類來說，這真的是最全面、最健康、最利他利我的做法嗎？還是，其實這種「時時準備好」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

來淡水，是你開車開得最遠的一次，也是你第一次親手握方向盤回到我們當初認識的地點。神奇的是，一離開盆地的最東邊，往左上角的破口沿淡水河一路上去，雲霧就開了，陽光也跳出來了，到了最後一段，車子陡上了新蓋的洲美快速道路高架橋，藍天和白雲佔滿了前方的寬螢幕，好像飛機機頭往上爬升，你大嘆這風景實在太美，我手機的相機一打開，怎麼拍都是漂亮；在社子島的小路完全無車，沒有行人──你讓我自己先去找爸媽，你在咖啡廳享受陽光，你說你定期需要陽光來呼吸。

陽光的愜意，後來突然間又壞掉了，因為我們討論到一個比較困難的話題，現在住的地方租金加起來莫名其妙是六位數，的確在台灣人之中是罕見的，要怎麼砍掉一間，讓它變便宜？要怎麼住到哪裡，讓兩個孩子交通方便？要怎麼維持孩子現在的房間、維持孩子的美滿生活？有比較才有發現，回想起剛離婚的時候毅然決然地搬離原本的豪宅，來到這個家，這個家比原本的還小，卻能夠迅速地讓孩子感到「比以前好」，除了氣氛，在硬體設備上的確是相當有智慧的鋪陳，最後裝潢每坪不到一萬元，有些是裝置比方說陽台的防蚊窗，現在看來都是神來一筆。但我們現在也無力再去創造另一個新局。

你在咖啡廳享受美好陽光幾小時，我趁陽光到竹圍站星巴克邊找你，接下來我要頭也不回地做了，和原生家人在一起一下下，充了電，無論是支持，或是刺激，我要再往「前」了。和你去東湖買黑糖饅頭，來了南港農會，打一個20分鐘的盹，醒來發現自己站在好多剛放學的小學生中間，今天小朋友吱吱喳喳的特別熱鬧，大概是因為外面終於放晴，放晴了也溫暖一點，小朋友好開心哪。這時候我的腦筋也好清楚哪，最大市場，這些孩子，每一個孩子都需要「第二條路」，這一條路不見得是全球之路，但是全球之路可以為孩子們帶出第二條路，因為那是政府所做不到的，在巢臼裡的、象牙塔裡的、小島裡的都做不到的，所以全球是一種手段，但「給所有的孩子的學業生涯的第二條路」才是終極之目的。噢我的天啊，在這麼多孩子吵雜的聲音中，我耳朵沒聽到什麼，但我眼睛確確實實看到了滿山盛開的花朵。晚上與在台中任教的朋友聊聊，得到了第一手的好資訊，朋友想法和我一樣，認為台灣現在並不缺雙語教育，缺的是有國際觀的教育。聽起來仍有一些學校其實是可以幫助孩子去申請美國大學的，也的確有送孩子出去的記錄，我也訂出來，我這邊要訪問的，一是老師，二是優秀的同學。

晚上心情急轉直下，台灣開始有本土個案，是一個外籍機師傳染給他30幾歲的台灣女友，這樣的組合我認為也可能較易引起台灣人的憤怒；此外同一時間英國封城，那裡傳出的新冠病毒已變異成似乎是傳染力更強（有人說致死率更高）。但此時台股到新高，且比特幣也到2.2萬美元，後者還是爸爸今天跟我說我才知道的，看了比特幣的投資，上次的30萬一度腰斬到15萬的現在已經變成了45萬。人就是這樣，總會扼腕為何沒在當時腰斬至15萬時趕快將它加成150萬或更多，若當時我加碼了，現在又可多燒了多少個月呢？但就是因為我是一直不信投資的人，所以我永遠不可能加碼。

另，孩子最近兩天明顯的完全不寫作業了。以前是明天有小考不念，扎記亂寫，現在連完整條列在聯絡簿裡的作業好幾項，動也沒動，直接收了書包，要去睡覺了。提起此事，哥哥沒有像青少年會排斥，仍會和大人（我們）說些理由，像是頭痛之類的（可能也真的在頭痛，所以都很早睡）。這時候你也終於能切身體會到我身為家長所感覺的───一種無力感。這無力感很容易引發極端的不安全感及不平衡感，大人們為孩子奉獻了一整天，包括孩子現在睡了還必須忍著睡意顧著還在跑的烘衣機……。你也很容易會認為，孩子會變成這樣是我寵的，但實際上這是很長的一段路、很長很長的一段路才變這樣子的。我們現在所須做的絕對不是「異化」（alienate）孩子與我們，孩子一定是有某種訴求，才變這樣，而我們要站在更高的位子，讓他更好───一般亞洲父母遇見這樣的小孩當然就直接噴發爆炸了，但是，不，我們不能這樣子啊。我們要救孩子。

這時候我默然不語的另一個原因是，螢幕上，我又在看美國新聞了，幾天前所擔心的川普會突然戒嚴等，過了兩三天看來是有可能發生之事，已在美國各媒體傳開。媒體目擊好幾個人進入白宮徹夜在密謀什麼，這些人全都是那些瘋狂的激進派。這實在是法治國家的悲哀，幾個人想辦法做出很明顯錯誤的事，卻沒人可以阻止，因為他們的決定也是所謂法律所賦予美國總統的。任何的變動可能造成的死傷、親人家庭的悲劇，也就在這些「守法」的美國人面前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他們竟沒辦法控制讓它不發生。今晚我實在非常的沒有心力，非常的焦躁。我必須再次制止自己看美國新聞，必須戒掉它。

妹妹練習寫「劉」，明天就要上書法課了，她一直覺得寫得不夠好，但她眼前寫的那些「劉」，每一個都已經寫得比我好看。我不是自誇，是真的，我已經無法形容她所寫的每一個「劉」，一種眉飛色舞，又維持著剛陽不阿的氣質。我笑稱，如果妹妹生在那個注重毛筆字的古代，11歲能寫出這種韻味的字，簡直是奇女子，我一嘆，在現代，這些字除了陶冶性情又有何用處？但我也同時發現妹妹在繪畫的表現似又更上一層，隨便畫幾筆都有神韻，畫花、畫人物、畫山……或許應該讓她去學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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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