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每晚睡前你都會為我「講故事」,昨天你講到一個大陸電影,郭采潔是女主角,好多人愛上她;你超會講故事的,而且其實你昨天已快要睡著,你說你腦子黑掉好幾次,但我聽起來仍是很精彩。我請你別再講了,明天再說,現在先睡吧,你仍繼續地講,繼續地講,然後……你開始冒出一些奇怪的話。你說,故事最後,那個家裡的老男人死了,郭采潔原本拒絕遺產未果,於是她就變成了一個有錢的……「耳塞的人」。
耳塞的人?我噗哧大笑,你也發現了,笑得好大聲,差點吵到孩子。就這樣今晚故事順利結尾,原本你還想繼續講那個充氣娃娃的故事,但因為結局很悲慘,我求你隔天再講,晚上不喜歡聽很傷心的故事。早上你繼續講,那個充氣娃娃以為愛她的那個男子也是充氣娃娃,就在他肚子上畫一刀要幫他吹氣,沒想到男的流血而死,死前充氣娃娃還在想辦法幫他止血。天啊,好可憐的故事。一個轉述的故事在沒有畫面之下竟能講到令人想流淚,你真的是天生的說故事高手呀。
早上妹妹還存留一些昨天的問題,遲到了,我仍跟著她去上學,今年不下雨了,非常的晴朗,路上碰到女明星的外國老公,但是我家妹妹生氣地往前走。好吧,我跟自己說,下午應該就沒事了(果然下午她整個忘記早上,開心的回家)。
今天有兩個約,皆由你開車載我來。這是一條很遠的路,市民大道讓我們飛高在高高的半空中,往西邊經過了台北文創,現在知道這裡是新創媒體的總部,羨慕著他們,然後下橋,我覺得或許我才是應該被人羨慕的,因為有人(你)願意載我到城裡辦東做西。先停路邊,你提醒我可以睡10分鐘,繞一圈,變成只能睡5分鐘,後來我沒來得及睡著,但至少進入了冥想狀態,看到車後有三個白衣女OL,也不知道是真的假,我斜躺著,你在旁邊滑手機,其實一小時後你也要趕去參加朋友父親告別式,你得想辦法在雨中開上同樣的市民高架道路才能滑回家。後來,你真的很不錯,不但安全將空車送回家,還搭了公車出來,參加告別式又到另一處與朋友吃中飯,再回家開車出來接我。
來到早上九點的麥當勞見到夥伴,與夥伴在咖啡館相聚已不是一兩次,很久以前第一次我還給他看了當時出版的20萬字小說,第一次嘗試與外界的人說我的離婚的事也是與這位夥伴在咖啡館,所以這位夥伴真的有讓人開口的信任感,但我沒有意識到,今天這樣子與他早個半個小時在麥當勞先碰個面,會不會變成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呢?
原因是,接下來,會有很多很多的人「加入」了我們───因為半個小時後,我們沿著市中心一段比較沒被商業氣息感染的區塊,拎著兩杯剛泡好的拿鐵咖啡,徒步而行在新生北路上,然後轉彎進入仁愛路最林蔭鬱鬱的住宅區,這裡以仁愛鴻禧大樓為中心,旁邊全部都是精挑細選的建築,連一些未拆的平房也修整得乾乾淨淨的。這裡開了一間日本料理肯定不是我進的去的,沒關係,益品書屋可以,每個人只要100元,我花了1500元低消幫大家訂位了,這裡給我們最好的會議室,一級的木質桌子與兩面牆壁的精裝書;我打開電腦,開始打字。
這份會議記錄,我認為是重要的原因是──參與的「網路老同學」都是長期文字寫作者,有思想,將大家所說的話記下,肯定也有含量,有一天必有意義。除了Vista夥伴,果然出現一些很有意思的感言,譬如工頭堅相當露白的感嘆他回頭來看有點可惜與後悔的是,把部落格帶進旅遊產業,過程中卻沒有把自己的部落格商業化。「這心情和快樂雲一樣,當時只當部落格為個人書寫記錄,一直沒想發展個人,只想做平台,做網路創業。」而DearJohn也直白說,這裡很多同行,工頭堅不是同行但母公司是同行。有時候去標案子「三間公司都會看到」(包括以前我公司)。我則隨興的表達一段:「每一個時代就會把我們做成什麼樣子,我們只是時代的棋子。工頭和Vista認識的97年我還在念大三,明日報新聞台也沒有參與到。每個時代就有不一樣的作為,如果晚二年或早二年進網路界,可能就會做不一樣的事。一開始想對企業如康泰納士集團賣部落格服務、想幫他開部落格,後來免費寫他們也不要,隔了半年說要幫他們開臉書粉絲團就個個都來給案子,我就開了一家社群行銷公司。」海豚飛的「光陰地圖」,白熊的兒子的高中的家長會刊,還有最年輕的Smile也從一月底的時候很有紀律的每周兩篇文章,週三週五早上七點半上。今天總共九位參與,九位其實都好精彩!
不過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收尾,直到服務人員來跟我們說大概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我們將咖啡杯收好,回到外面蔥鬱的仁愛路,走一段才走得出去各自搭捷運、公車離開,我後面還有約,計程車送我再往西,來到老城,朋友約永樂市場。剛剛從這盆地80年代的住宅心臟仁愛路,來到這盆地50年代的商業心臟迪化街,且是迪化街如今的最核心,這裡在2020年正呈現了某種新舊交錯的風貌,有些還是舊的老店,乾貨批發或零售皆仍在運作,祖產下來的年輕人跟著家族賣乾貨的站在門口叫賣,但很多文青的店也開出來了,咖啡廳、還有什麼戲台的,霞海城隍廟這裡也有,我虔敬鞠躬致意。
尤其是晴天,這條老街真的會讓人很開心,小學生穿班服在旅遊,我坐下點了炸臭豆腐、炸土魠魚、一碗甜不辣、一盤沙茶乾炒花枝,鴨蛋吃了兩次,想起小時候萬華的鴨蛋,爺爺奶奶搬到了城市東邊的新興大樓,仍大老遠回去萬華河畔買鴨蛋跟燒肉給我帶到小學當便當。
朋友認識好多人,各行各業的,想想也不算各行各業,因為大家都是「網路這一掛」,個個都有好經歷,共通點是非常年輕就有「不只一個」驚人的成就,且是數字上的;他提到在此租下十幾間店面的房東,放棄醫學院改做茶葉近十年者,喝到這個茶,和開店的這個地方本身都有故事,而眼前這位朋友,當然,他自己的故事也正在發生中。這個故事,有些部份是我可以預期的,真的不希望我預言中的,而也正因為預言中了才更看到我們這些人的潛在的共同點以及它可以成為英雄爸爸志業的重要一部份,這就是現在的共通傳染病——婚姻,而朋友的心理軔性強度,遠比我或我看到的其他爸媽還強壯,他遇見的狀況還不只與他相對人,不只要處理(可能)孩子探視不順,還包括其他商業關係等,換作是我早就軟掉求饒,或自怨自艾無法入睡,但他非常灑脫。了不起。
美好的文山包種茶,我選這個是因為喝到它就好像喝到南港包種茶,喝了一杯,朋友熱情的再請我一杯。朋友下一次的講者聊到的網路數字,比方說某講者賣課程竟是年收入幾千萬台幣的規模,誇張的大,如同早上夥伴跟我說他的「抄筆記」的社團,上次不到一萬人,現在已經1.3萬人以上。這樣子的數字,就是網路的本質,我太久沒聞到這本質的質木之香了。
可是下雨了,路人都打開了傘花,前面有一位穿著西裝的嚮導,後面再跟著三位應該是日本或韓國人,正在考察,我感覺特好,因為我托著一紙杯外帶的包種茶,站在這裡兩層樓的下方,等著──你。十分鐘後,乾淨的白色的家車果然出現在巷子底端,你緩緩的近了。我們今天各自經歷一些事、見了一些人,然後現在要在短短半個小時內衝回城市最東邊那塊凸起的河床上面所蓋出來的那所新的小學,去接我們家的女兒。接到後,在車上買了五個池上便當,其中三個沒白飯,一個半飯,在車上全部吃光光,開心的兄妹和我與你回到家,看Netflix,看到一半,你從你書房竟然可以「投影」到大電視上,一個字一個字的跑出來:「劉、小、先、生,準備睡覺了!」小朋友們嘎嘎笑。這個充滿溫暖燈光的家,好溫馨哪,睡前哥哥再次將日光燈打開、照著他「發明」的水上薄荷葉一整晚,希望它長根。這靈感大概是從他爺爺奶奶送他的燈照式水生植物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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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