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家孩子最後一次國小運動會，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已經畢業的哥哥也請我叫他七點起床，剛好是妹妹平時起床的時間，今早很難得的是伺候兄妹倆人一起早餐，將兩人早餐比肩擺好在桌上，國語日報放中間；照顧兩兄妹的成就感，到這個moment變得很清晰。妹妹今天居然要自己上學，站在電梯口她一直問今天要帶便當盒嗎？要帶課本嗎？其實都不需要，只要帶她自己就好。十分鐘後變成哥哥出發，這麼早去以前唸過的小學幹嘛？原來他以前的好朋友已在學校裡等他了。

約莫過了幾十分鐘，我將昨天日記打完正趕著出門，哥哥給我一通電話，問我在哪裡，我說我還在家裡，他說他正在「昨天看影片的地方」。這是哪裡？原來昨晚在妹妹要求下，要我找給他們看我以前拍的運動會影片，我從2013年7月22日開始每天錄一段影片紀錄，包括過去每一次運動會。這支影片是哥哥那時候還在學校的小樂隊吹手風琴，在室內體育館的看台上（這就是他現在的所在地，看台上），那時候我不管一切的坐在他旁邊，超近的，拍下他吹奏樂器的模樣；當時記得我曾和兒子開玩笑的說，看，那時候一定覺得爸爸很煩，這麼近的地方跟拍，但盼以後會謝謝我，看，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可愛？哥哥那時候戴著眼鏡，穿著整齊的小樂隊格子制服，認真的吹奏，稚氣的臉上全是專注。

前幾天都出太陽，今天下雨了，所以上次妹妹代跑幫他們班跑到全年級第二名的成績就是最後大隊接力的成績了。妹妹跳大會操，她們全班穿著整齊的班服，女兒年紀最小，排隊伍最後一位。我觀察，其他孩子，有的很努力的比劃表演，動作很大、很奮力；有的孩子則互相的嘻鬧，一邊跳一邊拉拉扯扯，可是我的女兒怎麼都和人家不一樣：女兒動作小小的，沒有和別人互動，從頭到尾似鎖著眉頭，連她前面兩位之前欺負她的同學們的眼神都比妹妹要開心一點，妹妹反而眼神最黯淡的；偶爾她視線會抬起來，我對著她揮手，她好像看到又好像沒看到；我覺得蠻驕傲的，女兒比大家年紀都小一年，成績排行這麼高；我擔心的是她自己給自己壓力太大，最近拚命的鼓勵她，國小的所有一切已經非常滿意，已經夠了，現在可以快樂畢業，放輕鬆享受剩下的小學生活，妳已經非常棒了。

幫女兒錄影，我突然想到，等她長大，她應該不會只想看她自己，也會想看看她的同學們吧，所以我開始錄同學們；妹妹在隊伍最後一位，等到他們經過走廊要回教室了，我尾隨著妹妹，用她的視角拍攝隊伍。回到教室，我發現到了高年級，教室外面真的都沒有家長了。其他年級，外面坐滿了家長；有趣的是，沒有家長，卻多了很多位穿著便服、看起來像大人其實卻不是的國中生、高中生，他們都是因為很喜歡這位老師、畢業後再回來探訪老師的「小校友」，人數甚至都快要等於班上同學的一半了。而妹妹班上的同學，有些小朋友從以前一年級講故事就看到大，一開始沒認出來，以前小小孩如今都長高了，眼神不再飄浮而篤定了，笑容也靦靦了，我是他們班級教室外面的唯一的家長，站在那邊蠻奇怪的，正考慮是否繼續留著，一位攝影大哥來了要拍班上合照，我就找到我的功用了；看班上同學全走出來到走廊上嘻嘻哈哈地擺姿勢，我繞到攝影師後面，幫他們拍「幕後花絮」，拍了一分多鐘，然後過兩次iMovie剪成四倍快的影片，寄群組上所有同學的爸爸媽媽，讓不在現場的他們可以感受到孩子今天的樣子。

此時我用眼睛與妹妹說再見，寫訊給前妻說我先離開，回家第一眼看到你正在燙衣服，而哥哥坐在地上正在努力的幫我們裝IKEA椅子！你真厲害，不知怎麼說服哥哥幫忙的，哥哥認真的當一個組裝員，一邊喊我們的十字螺絲起子好難轉，索性用「鐵錘」直接貢進去，還是轉不動，然後就跑掉了，剩最後一步交給爸（我）搞定。

今天兩個孩子終於都去找他們媽媽了，午餐跟晚餐都跟媽媽吃，這是過去半年多來，哥哥與妹妹第一次「連續兩週」都願意讓前妻探視，我和你也開心的，帶著沒有牽掛的心出去走走了。你列出好幾個選項，「愈遠愈好」───有基隆，有三峽，有桃園，有三芝………後來選擇「三峽」。你說三峽什麼都大，但我們肚子餓，選了三峽最窄小又誘人的老街，我心裡想著金牛角麵包。

這種老街是非常受在地人熱愛的觀光景點，台灣人這個時候都出來玩了，出來玩就一定會出來吃了，與「吃」的「等號」已畫在這裡所有住民的DNA裡了。我們停在公有市場底下停車場，電梯裡就遇見第一家人，綁著辮子的老媽媽，跟著一個瘦瘦的大兒子，已二十幾歲，應該是不太愛念書的，手夾著煙，旁邊站一位腳上刺青的女友；這一家人還帶著一個年約三年級的眼鏡小男生，應該是那位老媽的小兒子。我們走出巷口，又立刻看到另一家人，領頭的大媽在抽煙，手裡也拖著一個三歲小男孩的左手，孩子的右手則正捏著自己的小鼻子，好可愛，應該是他身邊媽媽跟他說她抽煙時要捏著鼻子麼？孩子在任何一種家庭長得一樣的純真，但他們的父母卻是那樣子，這些父母聽得懂我的教育電子報嗎？不易想像我的教育電子報會讓他們感興趣，事實上，在這裡，我的教育電子報真的會有任何人感興趣嗎？

老街全是新蓋上去的紅磚房，與深坑老街、各種老街一樣，這是標準裝扮了；前檯改裝了，後面老厝卻沒有改，兩位看似年輕的女子其實都是媽媽了，她們小朋友坐在後面老桌老椅、盯著牆上掛著的平板電視，電視裡恆常的播放著新聞或戲劇節目，腦子走不出去。今日最好吃的是一家手工丸子，我們點了花枝丸跟蝦丸各三顆，總共六顆，老闆娘算出來是180元，等於一顆高達30元，不過好吃得貴得有理。然後才進入了老街幫我們安排好的、吃的順序，好像每次都得照著順序走，不想吃了都得再塞該塞的類別──主食先來，綜合羹（魷魚、魚酥）、滷味及燙青菜，肚子飽了之後，眼睛就開始飄向豆花、冰淇淋等等，最後，來旁邊的一家弄成現在流行模樣的素豆類之屋，80元台幣買到一盤超大又精緻的、碧螺春茶葉打碎做成的抹茶（上次跟妹妹做科展就知道茶葉打碎就是這樣口感，極澀但味濃），上面還擺了一整塊綿密口感的完整豆腐花。我們想忍住不吃甜點，但不一人一份真的逃不出去。

離開老街意猶未盡，你提議大板根，之前我在此辦過員工尾牙，你沒來過。上山後，已快要天黑，你為我好，不下車，我們原路折回，Google直接幫我們避掉高速公路選了山路，我們跟上幾輛車讓它們帶頭，一路笑著，天色完全暗下時我們已上了高速公路，經過好幾個隧道安全回到我們的家。

孩子回來的時候聽說笑咪咪的，他們媽媽幫妹妹買了一件外套，天哪，昨天才買一件，今天再買，妹妹的衣櫃快擺不下了，但，這是妹妹應享受的──來自離婚父母的「雙倍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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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