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這邊醒來的時候差不多是美西時間兩三點,新的一天會是歷史上的一天,美媒都這樣說的,他們也認為這次選舉實在太重要。而亞洲這邊今晚睡覺前就會知道了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今早起床,繼續想辦法壓制著顫動的心臟,眼睛只能看地上,心中忐忑到最高點,奇怪,這不是我的事情呀。這麼遠的事情,對我這個「人」的影響好像並不多呀,為何心中的恐懼這麼大,而全美國乃至於全世界,到底又有多少人今天是這樣的心情?
今天美國的報導開始看到「全美國從來沒有這麼分裂過」,有人說這是「南北戰爭以來最分裂的一刻」,這些字令我原本恐懼更又疊高了一層。或許我只是希望在我及我親愛的孩子們在往後一百年內,真的不要碰到戰爭,若可以確定這件事,誰當選都沒關係啦,他說了什麼話,引發什麼爭議、什麼仇恨,只要一百年內不會有戰爭,那都沒有什麼關係了啦。從這次恐慌,或許我更了解我自己。
你說,今天我們都不要看新聞了。但我又不想這樣。我懷念且珍惜四年前在怡客咖啡(不是丹堤,是怡客)的那段現場看結果的體驗,所以今天我們應該要找個咖啡廳來見證此事。
你幫我找好了地點,馬克老爹咖啡,位在汐止那些重型車輛經過的大路邊,不可思議的高評價。你帶著我搭公車來,一路上看到,的確,民國109年的今天,和民國元年不一樣;當年的路上除了各國租界,應該是完全沒有外國的痕跡的,但現在滿街的車輛,百分之百都是外國的品牌,連展覽館、捷運站這些大型公共建築也都是建成和全球的建築一模一樣的模子,和全球其他所有都市一樣,台北處處都是全球化的影子。我們從來都沒有獨立的生活過,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共同體」,所以,遙遠的美國總統大選,真的也會決定我們未來的命運;我們全球化之深,已經回不去了。以上那些東西不可能拆掉,它們賦予的便利與富裕不可能打成平地。
在這個馬克老爹咖啡廳,待到11點,大約早上10:00,我同時開了CNN和Fox News網站在看,就看到東南角的佛羅里達州,我的天。本來就知道它是一個辛苦的州,沒想到川普竟以2個百分點左右幾乎要獲勝了(已開出80%的票)。我記得沒錯的話之前的民調明明是反過來的,拜登在此州甚至仍有2%的領先。因此我陷入了更大的恐慌。我早上上了何老師親職教養課程文案以後,就沒辦法再做任何其他的事了。
走出來,雖然選票還在繼續計,但相信看得懂的人已經知道結果了。汐止這邊的陰天,比砂石車還大五倍的重型載具車正在做大迴轉,這邊都很忙碌,做工的、開車的,走到身邊的,他們的眼睛好明亮,顯見他們此刻都還活得好好的,他們當然不會知道美國大選,我卻陷在其中,此時,你問我任何話,我都無法回答你,我只勉強擠得出一句:「人生好難」。他們不覺得難,我覺得難;謝謝你在我身邊。你開始說我們接下來的時間表,這個星期六、這個星期天要做什麼,我腦子已經爛掉了,聽不懂,無法理解──你帶我搭上公車,直接回到家。
你將我手機收了,不准我繼續看。下午一點多,和妹妹一起吃完你煮的愛心午餐,你才在廚房還了我手機,我吸塵完了再看一下,糟糕,更慘,所有之前以為民調稍稍領先的搖擺州,川普全部領先以外,有的已經贏了超過五個百分點以上,我不太會算270席,但這代表之前所說的、所有川普可能會輸掉的州都沒有發生,除了亞利桑那州給了拜登外。目前雖仍在計票,CNN和Fox News兩端沒人敢說什麼,但這明顯的看起來就是「川普已經贏了」。我記錄,台北市室外現在是晴天,沒有風,有太陽,雲層有灰色的、有白色的,天空是淺藍色的,在我這裡的世界,還看不出來有異事,剛回家的妹妹和我玩:「爸比你閉上眼睛。」我還是跟女兒玩,閉上眼睛之後,再睜開來,女兒換個地方趴在地上,再叫我閉上眼睛。孩子的世界就只有現在,但大人想到的是好遠的未來──我們和孩子的未來。想想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小朋友,經歷川普八年後,出來已經是大學一年級的年輕人了,這段時間他從川普及其美國學到了什麼?就是我們下一代要去承受的。我不知道身在亞洲或台灣這裡的我們,在未來四年,到底還要受到多少的驚嚇、懸疑、不安,這已經不是睡個覺會醒來,而是還要四年慢慢展開的事。
美國人或許走出去看一下天空、一點聲音都沒有,就會覺得在家裡很安全。誰當選總統都沒有關係嘛,但,我好像沒有辦法,我在摺衣服的時候,手在發抖;然後我一直沒辦法將衣服分類好,拿起一雙襪子,不知道該丟在我的、還是哥哥的,定睛一看才看到這明明就是粉紅色的小襪子,是妹妹的。分類都花了我快要半個小時,才開始燙衣服,這次的燙法也不太一樣,在一處附近的一直轉一直轉,速度很快,也很用力,左手手指不小心被熨斗燙到兩次,眼睛覺得糊糊的,沒有地方痛,就是糊糊的、看不清楚。
到兩點半,不管是CNN或Fox News都還是沒有說誰贏了,而且,看起來,甚至還是拜登領先了20幾個選舉人票,但只要看看剩下的州全部都是「淺紅色」的川普領先,隨便加都可以加到270,且川普也準備要開記者會了。就在這個時候,我決定斷線了。不用再看了。
剛剛我已經準備好怎麼面對這消息───「看歷史」。因為這樣的選舉結果,川普再四年,所以歷史會走向更激烈的發展,2020年將不會是唯一極端的一年,還有2021、2022、2023……而我中間就會盤纏用盡,必須找到獲利穩定的方法。亂世中總是比較有機會,無論是哪一種機會。
我決定,不要把這些悲傷、恐慌、無奈……帶給孩子。即便2020之後的世界真的變糟了,也不要給孩子這樣的悲傷好嗎?
下午,明天就要考月考的妹妹要我幫她考,我很怔,仍想辦法考,妹妹要我要考她自然,考完又要考英文,還要考國語。我一一完成後,真的不太行了,和妹妹勉強的說,爸比要先離開,你先繼續自己念吧。
晚上我還是來上課了,吃臭豆腐時,電視又在大聲播,你已經幫我拿搖控器降低音量,此時還秀出拜登領先Electoral College,此時川普上台講話,聽到他說,法律要用在對的地方,因此他已送去最高法院,要求停止計票。這樣的強悍更是他第二任的震撼教育了,第二任不會和第一段一樣,而可能更亂了。
因此,我要給孩子一個榜樣,要在亂世中仍要開心,這是我唯一的決定。我要重新立定目標,更明確了,美選的結果,一定有它的好,現在世界就會照我之前預測的悲觀方向走,我已做了一些準備了不是麼?既已準備,那現在更努力,在此世界污流也開出一朵小花。
晚上又想到另一個更好的動力──我一定要outperform其他一樣恐慌的人,在未來這個不確定的時代,可以抓緊機會並且表現比其他人好。還有一個更好的動力是──我就是在找案例的,我會繼續找尋更多的案例,案例就是我累積的最大資料庫,這是我最大的功勞。用故事幫助大家一直成長,幫故事的主角,讓主角幫助大家。晚上上課剛好聽到一句:「找人,別只想哪一位比較『好用』,應該想,哪一位可以因此事而成長。」
到了晚上,回到家,我的眼神不一樣了。我已準備好,如果我爸媽跟我說哇塞美國選舉是這樣我們該怎麼辦,或是孩子問我爸比是不是如你說的要準備打仗了?我決定,我要堅強的告訴他們,這樣的結果是「很棒的、很好的」!告訴你們,我已做過分析,這樣對我們是大好機會,我已準備好,大家請放心。
可惜,他們都沒有提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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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