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當下沒有辦法靜下心、平下氣,沒辦法維持完整的自主意識來體驗當下並記錄當下感想的寫作人,所以,我可能不是一個很適合當作家的寫作者,因為,我縱然有寫作的熱忱與寫作的好習慣,卻強烈缺乏一個偉大作家該有的「強壯心智」。以我每天的日記來說,發生在當下的事,常常因為自己心理還在那個漩渦中,沒辦法對當天的所見所聞做出最入木三分的深刻形容,就連好好的「紀錄」恐怕都無法做到,只能幾筆淺淺帶過、勉強提到。可是我日記每一天明明都有幾千字,那幾千字都在寫什麼呢?都是在寫我當天「心裡」所「需要」的文字。我需要什麼文字呢?需要自己「提醒」自己做得「還不錯」,有依著目標走,目標還在,夢還在,儘管不覺得做得好,但今晚可以好好睡………這就是我文字的功能:安慰自己。
於是,我的日記連「記錄」的功能恐怕都無法盡其心、盡其份。
今早慟這件事,是因為今早帶妹妹上學,看到妹妹那些一路一起長大的同學;看到印度人、白人,四年前他們還是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我到他們班上說故事;記得當時的二班集中了幾位國際學生,一位印度小男孩,中文很差,完全聽不懂,然後我講的故事透過旁邊的一個白人小女生翻譯,那位女生中文英文都好,很認真的翻譯給印度小男生聽。我講完故事,會再用英文講一點點,讓他們感到親切,但為了顧及所有的同學,基本上我講的還是中文。
這麼難得的說故事體驗,當天說完故事,我可能幾天都陷落在「我到底說的好不好」、「我會不會搶了那些故事媽媽們的功勞」、「那些媽媽們怎麼看我」的自我質疑的氛圍中,不斷地在心裡自我搥打,直到幾天後才釋放了自己,但那時候,我已經忘記了記錄了。換句話說,當時那場特殊的「對外國孩子說故事」的體驗,我都沒辦法盡其心、盡其份的去完整記錄下來──我的人生這麼豐富,但日記呈現的更多是「掙扎」,是我這個心智不強壯的人、自己與自己的對抗,我不確定這樣的日記有什麼好看的?
早上排了我最不想來的地方──台安醫院,又一個月過去了,無法相信日子轉這麼快,心臟病藥又快吃完了;這次我認命了,藥就是要一輩子吃,醫生那邊我也不問什麼了,的確在今年九月八日開始吃長期心臟病藥之後,發作的次數變少,頂多只發作一點點。今天那位醫生淡淡的問,有比較好嗎?我說OK,他反而就講多話些,說鈣離子阻斷劑是作用在「動脈」,動脈靜脈都會影響,而硝酸鹽做的血管擴張劑(他開的)主要在「靜脈」,對血壓影響較小,這一次他一次開給我三個月的藥(後者)。我說,這樣子應該是可以安心過冬了嗎?他說,「應該」。
醫院感覺差,早上時段單單排隊等付錢就要排50個號碼,這麼多人。這是一間基督教醫院(先前誤植為天主教,感謝讀者來信,在此更正),旁邊祈禱室傳來鋼琴的樂聲,合唱團唱和,牆壁半遮著,看不到牆後面是什麼。那合唱團似乎刻意唱小聲,聲音就特別的和諧又柔美。外面的人當它是背景歌曲,用無明的遊魂走在這些美好醫療資源當中,活著。
謝謝你在家裡幫我處理圖庫被告的事,你上網查了,圖庫公司在網路上真是聲名狼藉,各種機關組織基金會都曾經被他們告,有的必須上法庭和解,和解之後也得乖乖付款。然後你發現同樣的一張圖,至今仍在大陸的免費圖庫網站上供免費下載,當年我們公司設計師應該也是這樣下載的,沒想到,依法,圖庫公司依然可以告。有多少的公司就這樣子,默默的吞掉、付了10萬元了事;有的是禁不住傳出去難聽,付錢消災,而圖庫公司卻完全不怕傳出去難聽──這場戰爭一開始根本就不對等,所有企業都輸了,我真有點想好好的匡正此風,反正我手上不再經營廣告公司,沒有名聲問題。
後來你幫我打這一通電話,原來早在幾年前我們就已經和他們談成和解,簽了約,還買十幾張圖可以用,所以你只講了五分鐘就省下了10萬元。解決了。
你幫我弄好吃的鱈魚片,上桌後還再補上剛剛用直火弄得滾燙的熱油淋下去,吃飽後我們出發來找總編。總編這邊排時間細談此書,原來,寫歪的部份,是我在這本書中對婚姻的立場,全盤皆「糟」的將婚姻全都否定掉了,當我們否定了讀者的婚姻也等於否定了讀者自己,寫得太絕對了。然後,此書太重於脫離婚姻的「過程」而少了離婚後「重建」的部分……而,一次解決以上所有問題、順便突顯我這個作者與眾不同之處,就是盡量多寫一些「我自己」離婚後的、美好的重建過程。接下來盼在一個月內交稿,我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修正至好。
昨天自己發佈的《一個爸爸的心轉實錄:男性如何放下心中的傷,轉念成為更好的人》講座消息,比以前還快速度達到了近200個讚,但,留言者之中卻有一半顯示出對離婚男性的某種刻板印象,比方說一位留言:「單親媽媽的辛苦,遠比單親爸爸多的去了。」還有,「您的講座,那是對還有救的男人有用。」分享者中則有一個寫:「媽寶的誕生,因為沒有同理心。」天啊,這是在講我嗎?還是她用我的話來罵她心中的某一個相對人?不過我蠻開心我至少是站出來、走了「溝通」的第一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變成專案導向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根本的原因是我不知道怎樣做「一個東西」(比方說賣一個商品)可以創造價值,我卻知道怎麼「連續做」,讓價值自然而生,就跟我的行銷電子報可以從0開始每天寫也累積了訂閱戶長達七個月半了(自三月中開始),行銷電子報的問題是市場太小,離婚的市場就大了。
今晚,我又想放棄專案導向。我每天輕輕鬆鬆,但沒有穩定感。我想再回到每天。Maybe it is my destiny。
今晚上課聽到一句很棒的話:「我一直都是失敗,但失敗的時候,只要每次都種下『成功的因』,總有一天,全都是成功,不再有失敗了。」以我的人生來說,我的「成功的因」就是作品吧。
我的志願是「讓人間不再有痛苦的離婚」,這實在是很宏大的志願啊,之前我曾經做離婚電子報,希望由離婚電子報累積文章集結成一套離婚「經典」,比方說每星期寫一萬字,總共累積成20個章節。今天聽到,孔子說過一句話:「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意思是孔子只講述古之典,並非自己創作,只是集古人之大成。想想,連孔子當時都要謙虛的「竊比」商朝時的老彭,當時他根本不知道他本人會是一位經由各朝國君重用(利用?)而奇蹟似的紅了2500年的「千古第一名人」。好像,要幫助到世人的,都不是創作型的,而是集合型的;因為一個人之思想絕不可能完整及適用於所有人,得集眾人之能力之力,才對世人有很大的幫助。我覺得我的「留文癖」似達到至最高,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想透過文字,尤其是深邃合理又濃縮有效的文字,來幫助眾人解決人生之痛。
是的,集眾人之能力之力,才有很大的幫助,在離婚這塊小小的事,我有了一個好點子───用問卷的方法,問出大家的共同與不同的經驗,那麼,這就是一個上好「陪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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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