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之前,一度希望所有的「黑」都能夠「平反」得乾乾淨淨,「平反」成了我一生最大之願望,那些被莫名其妙誣陷的往事可以全部恢復清白。所以,我自然可以理解住些離婚後的爸爸媽媽,帶著極大怨念,在接受我訪談時,提供大量與「相對人」(另一半)衝突的細節;我可以理解,這些細節都是講了一百次所練習出來的「簡化版、易懂版」,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很明確,好人楚楚可憐,壞人囂張至極,目的是要讓聽眾百分之百的相信,對方是百分之百的錯,我方是百分之百的對。如果我方有任何錯誤,只有一項──當年誤選了對方作伴侶。

而我前妻偏偏就是一個很喜歡搞undertable的人,她名言是你永遠不知道我在你背後搞什麼、你一直都不認識真正的我、有些秘密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積極的把白的講成黑的,可能是一種缺乏自信的預作準備(假設每個人都會罵她,先防備之),可能是自悲作祟,亦有可能太渴望被朋友視為好人,所以,為了創造她的形象,不惜犧牲誣蔑了身邊最親近的人(我),因為這個人(我)一變黑,便能襯托出她的白──雖然事情已過了這麼久,餘悸仍猶存,而且那種習慣仍在她身上,可能繼續傳給孩子,讓他們繼續有這樣的習慣。

你說得好:「沒有全面的事實。」如今我放棄了追求事實,放棄平反,兒女在身邊,讓我繼續做更偉大的事。我就盡力提供我這一端所有一切細節───我認份,我認錯,我認命,如實的透明,如此的透明;我不需要完完全全的勝利。被吃了豆腐,被串改歷史,被蒙上污點,沒關係,因為我知道,我不是完美的人。是的,慢慢的我可以看到了,我這樣的人還有人願意跟我在一起,孩子,和你,這一切已經夠了。

連假結束了,返工回來星期一,本星期以非常陰暗的雨天起頭,我還算舒服,給女兒換了比較厚一點的外套,到地下室開了車送她上學,到那個最接近屋頂的下車點,唯一直接看到天空的一小小段路也有傘,無微不至的送走她。回到家,聽見秋風吹樹葉,沙沙的響,今天的響聲顯然是潮濕的,非常非常濕。

我們的生活還算過得舒服,目前的舒適基本上靠我一個人;我一個人底下要承擔好多人。可是,當我開著廉價的車子慢慢滑回車庫,我無法欣喜自己如今的成就,因為我根本沒有成就──這就是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代價。一直走在最前面,做別人沒做過的,寫書就選其他人沒有寫過的學校(我的母校史丹佛),早早就寫i主義,發明了《雙語孩子王》的新公式──所有的主題都是新的,創辦全台灣第一家做社群行銷的公司,第一家推出小編的服務,那是我唯一財務成功的一次,因為,那一次,我雖然新,但沒有新到太誇張,只比別人新個半年、一年──其他我做過的不太成功的事情,大概都新了幾十年吧,新到現在都還嫌太新,沒人理。

葉丙成教授在做新式學校,雖然他開的是「新」,但基本上還是做教育,所以它會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就和今天迎面而過的康軒小學校車一樣,大家一直送孩子進去念,學費每學期幾十萬台幣的這樣子的賺錢。但是我?如果有這麼一個機會,叫我做這個,我不會做。我喜歡錢,但我不喜歡人,不喜歡被人潮淹沒;即便只有幾個人在做,對我來講就是「人潮」,太多人了,大家都在做了,都在搶了,我不要。我就是喜歡只有我一人在做,它才叫做夠新、夠值得做。

但,沒有一個世人會覺得我Mr. 6一直都在做最新的,因為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做過什麼事情。在當下,只要沒有被夠多人裁判為「最新」,到了未來,它就舊了,當時的最新,也等於是空氣,散了,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就和那些本土的專利科學家一樣,嚷嚷他們擁有多少個專利,在名片上醜醜的印上「發明家」三字,但有幾個人真正被視為「發明家」?

今早,從夢裡直接醒來。醒來前我正在夢裡用毛筆寫一首歌詞,歌詞應該是很有深度的、某種宣言之類,因為寫字好看,被上級指派專門寫這個,旁邊好多人引頸期盼的等著我寫;有趣的是那首歌居然是鄭秀文的「終身美麗」,這是好友的在KTV最愛唱的歌,昨天剛跟他見完面,他要回美國了;正準備下筆的我,期待聽到下筆後的讚美聲,沒想到,卻聽到「鬧鐘」響,詫?這是什麼聲音?鬧鐘打斷了準備大顯身手的我,我腰一撐,腳落地,起床了,按下鬧鐘,巍巍晃晃的拿著吸棒走向兒子房間要叫他、幫他拔眼鏡──唉,就可惜了剛剛那個夢,那個「大顯身手」的感覺,真好,真虛榮,儘管是在夢裡,仍很爽。

早上嘗試運動,不是重量訓練,是有氧運動,在社區的樓下。距離心臟病發作幾次後,這是第一次返回運動,此時是上午10時,長期藥效快要失效的時間,我和你兩人一起,以防萬一。謝謝你。你走跑步機走了50分鐘,我打開腳踏車踩,心跳一升到120,就不行了,停下,讓梗痛散去,我又開始踩了。這一次打開YouTube影片看五分鐘科幻電影,影片看不到幾分鐘,踩熱了,又開始心梗───這一次我停腳,梗痛卻持續一小陣,趕快將屁股從椅墊上卸下,回到地面,加口訣,讓它降下。

沮喪,如果不能運動,自己只會越來越糟糕,體型也越來越糟糕。體型好重要啊!我這個人類,仍無法放下外表,我好珍惜現在的樣貌,怎麼辦?此時,我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決定────再次回到腳踏車,放慢速度,繼續的踩,慢慢的踩,打開影片看,盡量的看,然後在那虛上空間尋找任何一絲的不舒服,一不舒服,馬上停下,休息到OK了,再次開始。

這樣子賴在腳踏車上,居然也斷斷續續的撐了50分鐘,流了一些汗,濕了汗衫。可以。原來,只要時間夠長,它一定會流汗的。不確定這樣是不是有效,至少,有機會維持運動習慣。只是每一次都得讓心臟「小發作」,而且小發作好幾次。今天計算,每一次發作我都早早停止,有幾次會待在那邊lingering,級數是1.5級左右。還沒有很嚴重就趕快停止。

下午來到桃園療養院做下半場演講,這次我準備了六個爸爸的案例。查了我的email,這邊裝滿當時訪問可憐爸爸所騰寫的草稿,近三年來,我曾經陸續訪過這麼多爸爸,手上真的很多故事,絕對不只六個,但今天準備時間不多,就拿著六個爸爸先講了(匿名分享)。謝謝你在我忙著寫案例時,即時幫我叫來了滷味,還有計程車,讓我很順的拎著滷味衝上車,在高鐵站吃完,乘空檔再打電腦。

分享的時候我有一個感慨,其實,我所要分享的真正的目標族群(爸爸門)都不在現場,現場的都是幫助這些人的「工作者」,有醫師、社工師、諮商師,偏偏就是沒有目標族群,所以這些案例,終究不是現場聽眾生命中的真正的切心之痛,只能稱得上是「工作」。我自己也是啊,這些,已不是我生命中的切心之痛,對我來說也是工作,所以,一群為了工作的人,在這裡討論,而真正在痛的人都不在現場!

所以,我講這些「有用」嗎?是否應省省力氣,和真正需要的人說?

回到了近三年前的我,那個時候的我的確是想直接訴諸目標族群,因為沒效,所以停在那邊。從頭到尾,我都應該對目標族群打廣告,而不是讓周邊的工作者來口耳相傳(太慢)。

帶著些許悵然的心,在陰陰的街上,逆行,與剛放學的國中生擦身而過,他們穿著陌生顏色的制服;這一條龍壽街再次大塞,兩台計程車頂著好亮的「空車」燈,經過我卻不停,停的這一輛則好像一直想繞路,逼我得打開地圖檢查是否被算貴車價了;因為錯過了一班高鐵,多了半個小時時間可以在車站坐著,看到剛登上10月3日《國語日報》的第一篇親子專欄,另一篇《孩子若有機會「跳級」,應該跳嗎》我舉我自己跳級的經驗配上澳洲最新研究,也準時交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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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