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四天連假,下週末也有三天,今天是第一天,感覺很新;為了順利出門,今早一直趕時間,做了所有的家事,希望這幾天連假爸媽顧孩子可以看到這個家是完完全全完美的乾乾淨淨。地板吸塵了,垃圾全部清掉,衣服整理,聲聲喚孩子們趕快準備自己換洗衣服。我這個大人的其中一個責任就是護持孩子們的童年,孩子起床,玩了他們每天半小時手機,妹妹開始畫昨天去無印良品討買的一本正方形圖畫簿,畫出一張很漂亮的少女圖畫,哥哥忙碌在電腦前,一大早就拿著電繪板在螢幕上塗塗抹抹著一張戴著防毒面具的文旦少女,也成功地完成了,我幫他題字「中秋快樂」來取代原本的手寫日文,這是他第一次做「中秋賀卡」,我也向兒子要來一張,貼出去給朋友。
跟孩子在一起就有很多「第一次」,這是有了孩子最美好的一件事;我自己無法感受自己第一次(因為當時年紀小),但孩子各種第一次,我身為站在旁邊的大人,都可以一一體驗。
孩子整理行李中,妹妹的行李「箱」真是一個「箱」,一個大大的瓦愣紙箱,裡面裝了她兩天份衣服及泳衣泳褲,緊急叫爸比我翻出了她想和小姪女玩的吸管積木。哥哥則帶著他那個如磚頭重的大書包,還有一張簡單的袋子,只有一天的換洗衣服,兩個孩子吵吵鬧鬧的上車,這次不是哥哥打妹妹,變成妹妹打哥哥,已在車上,我在駕車,無法管到坐在第二排的哥哥和坐在第三排的妹妹,只能用嘴巴「喝止」、盡量岔開他們注意力,終於,兩個孩子開始討論其他的。
從東側過來的我們,被高架橋一路順暢的送至城的西側,松江路,後巷寧靜,人都去渡中秋了,我們家三批人在此會合,我是開著家裡唯一的車,孩子的爺爺奶奶與弟弟叔叔都是搭捷運、走過來。這是我第二次來禪風茶樓,這地方刻意將餐桌擺得距離很開、空間很足,而我們運氣更好,被安排到最大包廂,不需要低消;我憑印象點了一些上次吃過的拿手菜,包括芋頭米粉湯,沒有上次好吃,但哥哥讚不絕口,妹妹也一口一口的吃,不需要人家餵,連小姪女的嘴巴也一直動,但大人們忙著穩定自己的心,沒有任何評論,也沒有聊天,沒有人問我任何事。
哥哥近日在學校確認量到了170公分高,透露出有點成熟但仍幽默的氣質,他的幽默是有水準的,這可能就是他長大以後的樣子了,我覺得挺不錯的。不過有時候仍又聽到他半開玩笑地講起一些東西,令我又想起以前一度很擔憂的──上次作文老師要求寫驚悚故事,我家兒子就寫道,某女生在操場上玩泥巴,被旁邊的同學笑,突然間紅光一閃,操場陷入火海,這女生手上拿著火柴和旁邊仍流動的汽油,那女生說「因為這些人太吵了」。他也喜歡玩那種轟炸地球或燒光螞蟻人的APP遊戲,看到人口逐漸的減少,或被各種方式燙至亂竄,不過,男生都喜歡玩這種,不是嗎(雖然我小時候完全無法想像玩這種東西)?不過我是這樣想的,未來所需要的人才是什麼我們還不知道,孩子有一些特殊的經歷,很好,因為未來要創造真正厲害的東西,還得靠這樣的人。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失敗的創作家,我失敗原因是我還跳不出社會的框框──應該所有創作家都不是一路「乖乖牌」爬上去的吧?
帶著兩個孩子和小姪女來到Bonnie Sugar,好有質感的名片,妹妹拿兩張,小姪女也學姐姐拿了一張,頭上倒掛著各種顏色的乾燥花束,我點了兩杯熱美式咖啡給大人,孩子們我就給他們三個小甜點派。車子再走一點點,把我送進台北車站,等一下從這邊的地下,我會搭上一串300公尺的長管子,這條管子將以時速250公里的速度衝往島的南邊,在250公里之外的那個小鎮。你已經在那裡了。為何你會先在那裡?這次很可愛,不只太晚買票,我們還記錯時間,朋友喜宴是「中午」而非晚上,你後來搶來的票太晚,所以,你今天一早就緊張地搭第一班高鐵6點15分出發了,帶著厚厚一包禮金去參加了婚禮;而最想吃喜宴的我,卻沒吃到。
南下之前,先到星巴克,台北車站樓上,等一個小時,這是真正的放鬆了,在這裡,喝一杯燕麥奶,沒有想到,當店員叫「413號燕麥奶」,我就去拿,前面小姐說,那是她的,我說不好意思因為很少人點燕麥奶,我以為是我的就拿走了──其實,我點了也不敢喝,你幫我搶到的高鐵票在A座,是三個連位的最裡面靠窗位。我很愛上廁我,坐了幾百次高鐵,從來不敢坐那個位子,今天又是長達兩個小時的車程。
我真的希望我也能像他們這麼做自己,這麼的,展現自己原始的模樣;我每次這樣做,心裡都會響起聲音告訴我「不能這樣子」、「別人可能會怎麼想我」……。我會想起別人曾經講過哪些壞話,那些形容詞,那一些說我可惡;我不喜歡我自己被那樣子講。
但我今天至少做到,我不要去觀看別人的不好,給自己生了不舒服。在這星巴克的旁邊一桌,應該是護理系或醫學系學生,講話很大聲,我要在此待一小時,必須坐他們旁邊,必須聽他們大聲講一些我不認識的他們同學或老師的名字,那個男生對三個女生講話,粗里粗氣,又滿溢著某種驕傲,因為他們都在那一棟白色巨塔,享restricted access,他們擁有密碼,擁有頭銜,親友羨慕,世界裡的其他人,對他們來說,就只是有求於他的病患而已。這時候,我怕心臟病發,把自己對環境的感知從10降至1,眼睛閉到只剩下一小細縫,什麼都不重要,什麼都不要急,轉念而想;我如果可能活不會久,那這些已經都多美好!
出發往嘉義,路上是大片綠色的稻田,中間點綴著透天宅厝,小小的,房子之間是靠一條條柏油鄉道連在一起,人兒在上面散步,也是小小的。有時,旁邊突然起了一棟很大的工廠,寫著「三、好、米」;科技公司也是一棟好大好大的建築,它們的背後都是一兩位成功的大老闆。從前,我覺得有天我一定會擁有自己這麼一棟,蓋的全球都是,說不定買下CISCO的廠地……後來這些都是作夢,不能圓夢,我痛苦了,但現在的我倒覺得,在地面上如此非常龐大的商業成就,只是一尊很美的「藝術品」。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有人趁休耕在田邊散步,有人坐擁這麼一座大工廠,有一群人已肩並肩的排排躺在公墓的地底下,有人仍在那棟掛著圖騰的新蓋的政府大樓裡面等著退休;有人在那佛寺裡,擺開芝麻蒜皮的煩惱───這就是我們的時間、我們的世界。下午五時,嘉南平原也漸漸的暗了,我看到了簡媜最近寫了一本新書《海角天涯》,看來是在講台灣的,已經上了軌道的暢銷作者,再出一本書,試著為自己名路再往上伸,感覺真好。而台灣亦是一個最近都颱風都會自動閃開避過的福地,在其他國家疫情如此嚴重期間,我下午竟還可以在這裡搭一條塞滿乘客的高鐵,沒有任何一個新增案例。台灣人常說「台灣一定有被保祐」,因為在家裡我也常被我的奶奶及我爸爸提醒「老天特別疼我、我一定有被保祐」,這是給人自信的一種方式。
走出嘉義高鐵站,打電話給你,我一邊講話卻一邊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後面傳出來,一轉身就看到笑咪咪的你,穿著粉紅色的參加婚禮的衣服,居然出現在高鐵站我的面前!我感動得不得了。這個人就是我一切的答案,接下來我們有說有笑地經過了這一條大道,我隱約記得上次來嘉義的時候,是孤單的,這一次卻非常的飽滿。
我舊地重遊了文化路夜市,馬路寬大,人也沒有上次來的時候那麼稀疏,所有的名店都排隊,要抽號碼牌,其他不出名的店也坐得滿滿的,我們只能吃那些不知名的店、填保肚子,林聰明魚頭我們要等200多號,等到我們吃飽了再經過還要排70多號,我們將票讓給了一位年輕小屁孩;方塊滷味只要排20個號,我們吃到了。後來用雙腳走,你一直說這是你的夢想,而月亮在後方的天上,圓圓的,中秋節,我剩下的家人在淡水漁人碼頭安度,讓我這條路走得特別的安心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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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