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弟弟帶小姪女來到我們家睡覺,很有意思,家雖然小,但好多人來關心我們,我爸媽固定每星期來兩次,其中一次過夜,昨晚,我就走到隔壁工作室去睡,今天清晨5:50從隔壁走過來,躡手躡腳打開門,將兩個手機鬧鐘如以往設定好,埋在哥哥床下,讓它們兩隻鬧鐘大聲響,我去弄微波爐早餐,處理早上緊急事件(今天的事件就是臨時找游泳用的擦身體毛巾),安全的送孩子出門。然後是女兒,也將女兒送出門了。

回家,要下大雨,天氣變陰,小姪女起床了,是家裡最小的她還在上幼稚園,不必這麼早上學,輕鬆的和阿貝我聊天,看阿貝我的「國中生語錄牆」上面認出「上、下、可、一」…等字,很想和我聊天的樣子,但我心裡其實很緊張、沒辦法和小姪女聊天,因為今天實在太滿,然後我心裡仍怔怔,每寫一句,就頓一句,這樣慢慢地慢慢地才將一篇文章寫完,寄了,讓那個小小的成就感稍稍地排出一點點我心裡漫塵的陰影,但無法全部排除。你去駕訓班了,家裡只剩我,一度,陷入非常非常的不安,不安到我自己都覺得心裡已失控───一看到今天還有這麼多事,下一件只剩一小時,下下一件只剩三小時,最晚還會有一場視訊課程,我真的感到我只想發脾氣,只想好好的瘋狂的瘋狂的發脾氣,最可憐的是,我連脾氣都發不出來。

即便早餐一口未吃,到了中午,你帶回蚵仔之家的大大小小共十幾個餐盒回來和我一起吃午餐,我很訝異發現我居然還是吃不大下,只想和你聊天,開始聊了就開始吃一點了。

今天是妹妹科展期限最後一天,擱置幾天的我,下午開始趕工,一邊冒手腳汗一邊趕工,因為下午又要透過電話對主辦單位再練習講一次,又開始非常非常的緊張;但我發現一個「秘密」,那就是,做科展的時候,我是抱著「愛女兒」的心情去做的,而這份「愛」讓我稍微可以抵抗住心裡其他情緒像「怕」或「冤」或「憤」,先前做這科展的那幾天,每做一點就抄下一點,順手寫了不少文字,現在那些文字全都派上用場,我已經沒時間也沒心情再加東西,所以只將當時的文字只修一點點就上去;這次做的,在理論上非常零亂,我還是協助女兒發明了兩個公式:省茶一號公式、省茶二號公式。

由於是「科」展,科學的,我突然也發現自己現在變得很不科學;當我講理論,我想到的不是科學,而是「人之口」說出的學問,那些教訓往往講得比科學還像科學,不知道這是否代表我信心的全盤崩落,原本我的價值觀的某種全面毀壞。然後我在上場之前一小時突然有所領悟───可能是至今最重要(也更熟悉)的領悟,那就是,每人思考的層面不同,大家都是好人,大家也都是人類,既是人類,就容易被「人多」給影響,人多的時候,說的就聽起來像是對的,但真的一定得有「誰對誰錯」嗎?有沒有可能大家都是對的,大家都只是為自己好、以為為了大家好,而已。我在二十年前寫的(我的第二本書)i主義花很多篇章討論「獨立思考」能力,這是我最自以為傲的,怎麼愈老愈忘記,變得想求融入?

我不要忘記2020,以及接下來的2021,可能會是我生命期間的人類歷史上最戲劇化的兩年,我人身在台灣,而這裡一個這麼特別的地方。疫情來看,它這麼特別,只要想想如果今天是在美國,日記不可能寫出這麼多出去玩又出去吃飯的;從全球勢力衝突來看,它也是一個這麼特別的地方,剛好在火線上。所以,與其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要備份什麼資料、買什麼黃金塊,也不要忘記要開始「做出去」。

大約到了快四點,你幫我去接妹妹。出發前你對慌張的我做了一個重要的提點,這可能將變成我今天及以後、每當自己為了這種事上台壓力極大緊張的時候,自己可以緊咬著的「方向」,那就是───「我其實是為了其他人的」。是的,這場演講講得怎樣和我無關,重點是我到底「幫助了幾個人」?講得好,我就幫助了可能一百人,講得差,就只有十個人得到幫助,若我講得超好,則可能有兩三百人得到各種幫助。而所謂「講得好」,根本不一定是我口說順暢,說不定我就是要不順才會真的幫到人,對不對?

到了下午四點半,科展做不完,遇見了很大的問題,又沒辦法思考;看到你在準備自己的東西,看到妹妹在玩自己的東西,我突然非常心酸,非常非常的。我不想再做了,感覺到大家根本不知道我多忙、被塞了多少東西。我不想再做了。但,這心裡暴風的過程中我也看得清楚我自己是在「討拍」(討別人的憐愛),不行,我不要這樣。我決定以後我不要讓自己變成這樣的境地,因為,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拍我,沒有人會時時的注意我然後拍我。況且,這不是一個獨立思考的人應該的心理狀態,不對。

結果,今天的練習講,講得好很多。我寫好的一頁小抄發揮功效,讓我感到安全多了,有些制伏了我的緊張,於是我終於有足夠腦力來思考一點點,比較不會一頓一頓了。

我的大項東西來不及,但身邊的小東西也開始慢慢的做完了,明天要交的科展,終於在今晚8:00完成,總共23頁,分成四大實驗,請你幫我彩色印出,和妹妹一起又添一回憶,我們發明兩條「省茶公式」,可以做出「港動人心的真實茶」。

晚上的視訊課程是第四次,人數少,互動深,我依你建議再找了一段影片,也再想出了幾個以前做過的案子當範例。你說得對,這些案例,現在只寄給幾十個(不到100位)的訂戶,實在太可惜了,這時候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異業合作」,幫我的訂戶們拉異業合作,也以異業合作來開啟與陌生企業之間的關係,讓資源彼此流動。我現在還沒時間多想,或許要下週就可以───和下週三還有一份論文要交,論文還沒開始寫。

但,今天,至少終於捱到了晚上12點,孩子都睡了,我和你說,今天一整天我想的就是這一刻。我一度想乾脆什麼都放棄了讓它「直接到這一刻」,現在我真的都一一做完,也終於可以享受,在涼涼冷冷的冷氣房裡慢慢的躺平在彈性很好的棉床上,的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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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