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暑假最後一天,你說,你的假期明天終於要開始。但那是你才有的福氣,我只在擔心──我明天起得在夜幕未開前下床,從前我多麼喜歡早起,心臟有問題後,早起就蒙上陰影,早起代表的是可能會心梗發作,早晨就是關鍵;早上「有」,就表示它回來了,今天會繼續好幾次;如果早晨「沒有」,今天一整天就沒有。今早,起床了又輕輕慢慢地躺回去,沒事,沒有任何不適,心裡就放心了,又多了一天的安全。
早上叫了一輛計程車往內湖走,內湖是個好地方,這麼一片晴朗沒有障礙的陽光,空無一人的內湖科技園區,這棟「多倫多科技大樓」是我當年辦公室,國泰世華銀行就在隔壁,還有那一間創投、我的客戶JJ公司、貳樓餐廳、覺旅咖啡……而這間家具店我也曾路過,竟就是你今天找到的異地工作地點,這裡一角已經營成咖啡廳和早午餐,超寬廣的空間,又挑高,人人頭頂都離天花板還有至少三至四公尺以上,頭上這一塊留白的空間,就是讓所有在自己低矮住家關一天的都市人可以真正放鬆的空氣清淨池。
現今全球排行前幾名的、幾十億人聽的歐美流行曲,聽起來都很順耳。想到2004年一度覺得每首流行曲都不好聽,如今竟覺得每首都好聽,可見我心態沒老。我滿滿的信心。音樂一起,整個環境變成了激勵工廠,令我覺得我們的事業可以做更大;覺得這個事業可以做成和大家一起玩的,此時覺得一個人(我)若有「很好的籌資能力」也很好,反正,志業最後做起來就好,沒人會在意中間是怎麼和人要錢、怎麼集資來「拼湊」做起來的;而做不起來的志業再怎麼一個人偉大的撐、偉大的做、偉大的精神,也是沒人知、沒人曉的。做起來過程中讓它熱熱鬧鬧,就和法人事業一樣,我也活得更愉快。今天你穿著純鮮白色上衣,我們桌子是原木拼裝,手旁邊是木箱子,木箱子裡面放有機蘋果,旁邊都是大片大片的家具,平常人家這裡一個沙發都放不下,這地方卻可以放十幾個,空氣都是甜的。來的人大概也是這附近的小老闆們,因為其他上班族在週末都窩在自己於城市周圍的小小公寓,只有老闆會想來自己公司附近巡視一下,他們家應該也住內湖附近。他們有各自的煩惱,但在這裡我們一起得到療癒。
療癒?這個字一出來,我又覺得,我現在不想被療癒了。當我事業猛起來時,「療癒」這兩個字顯得好孱弱,好矯情,又好愚蠢。我希望牢牢記住這點,但不容易記得。
坐在這裡長達三個小時半,我們多點了一杯茶,是他們申請專利的「一千零一夜」,可能是喝了咖啡又喝了茶,我興奮的真的寫完了這本書的提案,總共五個章節,1.7萬字,順利寄給總編等待回覆。我寫道,此書策略是以「婚姻是人類文明的最大騙局?」(第一章)來破題,然後,鼓勵讀者「我們是被篩選的一群特別的人」(第二章),接下來再論述為什麼「一生最好一個人過」?(第三章),再提供很實際的「全身而退、無痛離婚的方法」(第四章),到了後面我希望開始寫些關鍵,比方說我挑出了「佔有慾」,如果可以真正做到一個人、愛自己的過,不再隨便對伴侶生「佔有慾」才能真正讓自己解脫、愛自己也愛了對方。而我也漸漸領悟到,有時會覺得,爸爸事業不能用一般的方式來溝通,只能用革命式的將它打翻,若不想革命,就得用更聰明、更能「Outsmart」其他人的方法;有一個方法就是「拆開」,利用所有可以攀爬的繩、所有可以通的路。這本書的這一條路提供給我的是對心理學有興趣的女性且想要獨自一生的,她們只需要知道婚姻的荒謬就好,而另外一本計畫中的書《看不到孩子的爸媽》的目標讀者則只需要知道有這麼一個奇景(爸媽竟會無法探視自己孩子?)就好。最後,全部的拼圖拼在一起,就會變成在幫助如同我當初那種困境的人(男性、爸爸們),救了他們。
我覺得此時我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我的腦袋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去上洗手間的時候才看到有兩個設計師坐在這裡上班,畫著室內設計圖,今天是週末不是嗎?這種環境,現在,完全不是週末休閒風啊!就像我這一桌,我們一直在「工作中」啊!交了我的書提案,我立刻嗅到了「成功味」,心裡升起伴奏,想再次有個辦公室,無論這個城市的其他人再怎麼打電動或看新聞的懶賴在家裡,我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空間做出這麼一個勤奮的環境,就可以透過網路通到全世界;我的力量一點都不小,只要喝了這咖啡因,只要我的手指能夠恣意敲打著那個叫做鍵盤的東西上面100多個鍵裡頭的capacitor一個早上幾百萬次,就可以移動整顆地球!
暑假最後一天,我做完了最後一段科展,烘過茶葉、用果汁機打過,然後整理科展工具,對它們做最後清洗,一邊想著,台灣這裡的科學教育,為什麼不行?因為好多大人講大道理,隨便道聽塗說就是科學,收聽者開始分不清楚哪些專業是科學、哪些只是唬爛,慢慢的連追尋真理都不去做了。當年胡適推廣了這麼久的科學教育,盼改善中國農民社會水平而趕上西方,一百多年後,沒有成長還反而倒退,南港這裡胡適國小大門上面還掛著「胡適的寶貝」,他們連胡適是一個「人」恐怕都不知道,在這地方,全民都在用右腦,全民都在表演,全民都是老師,自己人賺自己人的錢,沒辦法賺全世界的,也沒辦法留名在(全世界)。原本華人有機會在科學上發光,但在這個地方科學教育卻整個莫名其妙的衰弱式微,一方面是從中藥中醫那邊來的「雜音」,而一方面是教育者本身就是缺乏科學理路教育之人,當然沒辦法給予一條這麼堅定「追尋真理之路」。
用微波爐烘茶葉的時候,烘完第二個一分鐘,打開爐門,這次做實驗一直用的小玻璃碗「啪」一聲的裂成三片,妹妹還拿膠帶將那三片黏起來。我看著女兒心想,這也是一種體驗,她很堅持的;女兒或許不會記得我曾這樣努力的讓她走上這條路,她仍跟我玩,但她不知道連我都開始猶豫,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抵抗這些「不科學」,我時時刻刻恐懼胸部深處是不是那個東西又即將回來找我,我不可能再做太堅定的抵抗了。
如果知道2021年地球人即將面對更大疫情浩劫,那我得感到極慶幸,我們這些住在台灣的,比全球其他七十幾億人又「多活了半年」,因為,從今年農曆春節到現在暑假結束的這半年,在台灣,基本上我們仍完全可以去咖啡廳,走在外面吃飯,然後還在暑假結束前最後一天,我和你帶兩個孩子去吃東西、看電影。想到全球其他地方有多少人有多久沒去公共場所看電影,今天我們卻可以享受大螢幕。
結果我們還真的看了一部地球毀滅的片《Greenland》,劇情和《2012》類似的套路,但花了幾乎整部片去描寫末世時為求生存的醜惡人性,我覺得在這時候讓兩個孩子(尤其是沒怎麼看過這類電影的女兒)感受一下,若有大型災難會發生何事倒也很好,他們都認為最有可能發生的是淹水、海嘯等,我則認為最有可能的(當然)是戰爭。這電影也讓我們清楚的知道,有一個我們平時最仰賴卻肯定立刻馬上「失效」的物品就是「手機」,什麼都要透過基地台,實在是商業量產時代的「謊言」了,它明明這麼的脆弱,還要人類這麼的對它養成了不可分割的習慣,與鴉片何異?很不合理,我們必須要幾組walkie-talkie之類的嗎?
回家後,過了十點半,你在冷氣涼涼的兒子的房間弄了一個小小「儀式」,讓孩子們與大人們彼此說些感謝的話,最後,你送給兩個孩子從虹光買來的礦石各一。你很開心,因為在開學前一天,孩子沒有怨念,或許還有滿滿的希望──我也好感謝你為孩子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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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