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睡兩間房,我爸爸和我與兒子同一間,兒子的爺爺早早就先呼呼鼾睡了,兒子一直和我聊天,後來也睡了。我反而睡不著。一早,反過來,變成兒子的爺爺在六點多便早早起床,關在浴室漱洗。我們19樓的房間大窗整夜沒關,清晨就已經大亮,對面我們曾住過的那間國泰蓋的Hotel One更發出美麗的綠藍相間的顏色,台中的陽光照著所有樓房的半邊臉,台中的陽光就是美。
我上網查「英雄爸爸」,了解為何爸爸們會以為我還寫了曲子,因為有一家「彩虹愛家」(好像是基督教會相關)近期推了一部「英雄爸爸」單曲,從歌曲到「教案」與PPT等等一應俱全的要打入全台灣的小學幼兒園。我看了一下該曲的歌詞,是在歌頌爸爸,因此與我的概念不會相差太遠但看到它排行第一名而我所有英雄爸爸相關的皆被擠至第二名以後,還是起了那種被「搜尋比下去」的貪心與噌心,還有深深的無奈感。因為被搜尋比下去,不只是流量的流失,還代表著「正統」地位之失去。
早上我用最清醒的頭腦,為一位今天準備去影片提案的我電子報的VIP成員想了一些提案的架構,打字好像跌跌撞撞的一直敲錯字。心中滿是「懸在那邊、沒有進展」的不適感。弟弟早早起來與美國講電話,而我的格局就在台灣,不,連台灣都爬不上高峰,感覺就是那樣子。最近幾期離婚電子報的開信率都不高,掉到20%以下,和我行銷相關的電子報開信率可至50%、60%相差甚大,且想到以前爸爸電子報皆有60%以上的開信率,如今掉到20%以下,代表什麼?代表我寫的內容可能大家「不感興趣」,因此雖然沒有退訂(退訂數不多)但看到就「不想開起來看」;這或許已和下標無關,和他們對此電子報的記憶有關───這就沒救了。這也是我面臨要修整的。
昨晚兩點才睡,而且沒有馬上入睡,早上八點起來,今天要往南投走。早上出奇的輕鬆,因為今天的文章、日記全都已寫完,特別的清爽清新,昨天開始我大概了解,今天更清楚了——我要把所有的「表現慾」拿掉,那是我從小到大都有的,碰到人就有,而在家人面前特別明顯,拿掉之後,少了樂趣,多了清新;然後少了期待,多了平穩。也對,因為現在要做的事並不是show off現在我有的,現在我有的,我覺得根本不要緊,我要的是未來的legacy、最遠的東西,所以現在應該把那個貪噌心壓低、驕傲心壓低。I am basically a diminished nothing right now。
全家人有很多新話題,昨天孩子們從幻覺博物館帶回來的兩個木造小玩具,是大型的縮小版,妹妹很認真的解新的題目,連小姪女也愛上了它,還接連解除了幾個,哥哥姐姐都為她感到高興。早餐的時候大家聊「鬧鬼」,小姪女昨晚突然輕輕啜泣,哥哥說那代表害怕,然後弟弟叔叔分享小姪女三歲時在美國露營車晚上十一點看到床邊坐一個孩子,驚……看大家聊得愉快,我輕輕的閉上眼睛,心裡非常的欣慰。
大約10:30我們整理完行李準備出發,已經安排好大概六至七「站」,用Google地圖妥善的設定好,寄給大家。我覺得最難得的是孩子們覺得這幾次旅行都非常非常好玩,為什麼孩子會覺得這麼好玩?除了行程真的精心配置,記憶點非常清楚,也因為孩子們和他們爺爺奶奶無話不談,笑聲不斷,更多更多有趣的跑出來;晚上聽大家的打呼聲比較,和從前一起去哪裡玩過的地方比較,再聊聊談談最近學校發生的事情而已奶奶也都熟悉都聽得懂,關係比離婚前還要好太多太多了。這趟旅行本身並沒有神奇效果,但一接上前面發生的事,它的加溫、加速力量非常大。
在車上睡了一下,起來後已身在原本40分鐘車程以外的、南投的山中的平坦地裡。我安排小朋友來「王英信美術館」,沒想到它中午休息,打電話過去他說必須團體預約,這是我規畫的大失誤,好吧,我們繼續往前,20分鐘後到了埔里旁邊,來到了大黑松小倆口的「元首館」,它是用象棋等文化元素以及台灣的元首小攤位共五六個,買各種的餅乾、糕點。台灣的糕點真是不得了的多類,連我這種常年住著的當地人都仍愛吃,但知道卡路里極高,都忍住了。哥哥吃了一塊蛋餅,分我吃幾口,說很好吃;這裡顯然是給先前的陸客用的遊覽車休息站,但現在沒有陸客了,前方小廣場有破舊兩副大棋盤,再用一片粗糙厚板搭起火車背景,馬車都生鏽了,但是個馬伕的位子,我爬上去,裝作馬伕,卻沒有人要坐我的馬車,都是孩子們幫我拍照,下來才發現有個牌子「禁止攀爬觸摸」。在這裡大家輕鬆的逛東西,耳邊都是PA發出的大媽導遊導引本地進香團的叫賣聲,非常非常雜吵,我又買了「菠蘿蜜」,小姪女說味道熟悉,有在新加坡吃過,哥哥則評述味道像芒果,為什麼我不吃芒果就好了?有道理,我解釋給妹妹聽,大人吃過太多種東西,太膩了而想要嘗試不一樣的;味道是所有綜合起來的,一想到波羅蜜這麼難買到,稀有性就會更增添它的好吃。最後我將這包整包吃掉,不敢算到底增加多少卡。
下一站應該走埔里市區,但孩子肚子餓,問了一下「鳥居」,這次放假無法去日本,只好來這裡吧;它在一塊小地方將日式庭院、摺紙藝術、許願小牌等全部擠放在一起,還提供和服出租,東西沒有評論寫的這麼難吃,哥哥發現服務生是穿韓國服、火鍋吃韓式火鍋;哥哥點玫瑰牛奶鍋,湯是粉紅色,飄花瓣,味道頗濃,坐我隔壁的爸爸點南瓜鍋,湯呈鮮黃色,都很濃香。妹妹點的兒童餐那「車子」超大;當我說要幫你買禮物,妹妹很火速選了一把紙扇子給你,說很漂亮。
接下來我還安排要去城堡,要吃凍飲,還要去玻璃咖啡廳……都先取消,弟弟建議先check-in今晚住處。這次旅行,弟弟想為爸爸慶祝七十歲,訂了涵碧樓。我開車依地圖往前,地圖剛剛顯示此路前方已到了湖(就是日月潭)我的眼前也馬上一片湖面,右轉後再開個十幾分鐘就到了一條只有三間旅館的小山路,這三間分別是教室會館、涵碧樓、日月行館。涵碧樓最簡單,一條一條直立木條設計,後面就是迎賓車道;小姪女還在睡午覺,不下車,所以我們又載著原行李離開涵碧樓,開始「繞湖」,殺點時間。台灣是靠右側走的,順時鐘繞湖,湖水在我們右側,但這車道卻沒有一直偎在湖邊,有時高起來,被拉遠了,有時靠近,又被濃密樹枝擋住視線,只能一下子一下子的看到一些些潭水,知道我們還在湖邊。日月潭顯然只有一小段很熱鬧,剩下的湖畔不知有沒有開放人類進去、不知道進不進得去。這個湖之大,路又蜿蜒得很誇張,忽上忽下,一直有警告落石或連續彎路、陡坡等路牌,有些路非常的詭異,突然間折回,湖水竟在我們左邊───經過一段平原,才又回到湖邊。總之,這段環湖我們竟然繞了整整的一個小時(準確講是58分鐘或59分鐘,兒子知道因為剛剛經過涵碧樓lobby他有拍一張照、知道時間)。
我一度懷疑,這個日月潭,到底可以多漂亮。第一眼看到它,它的那種極深的墨綠色湖水,迷濛得反光,看起來就和台北那些小湖一樣;黃昏的時候,感覺更像,各種活動,還有纜車,有獨木舟,一直到終於要繞完此湖、再次接近涵碧樓,經過一段橋,才非常震撼───左邊是懸崖,右邊腳邊卻是被拉高的湖水,這是……水庫的意思嗎?此時湖面已呈現藍色,終於美起來了。涵碧樓的設計理念顯然是盡量的完全開放式,建築物是一狹長條的,長的那一面完全的向著來賓;走進去的櫃台又沿著這長面而建,櫃台人員的背後是大片玻璃和整面的湖水。從這裡看湖水,大約從八層樓高,看下去,沒有陽光的湖依舊看得出粼粼波紋,色澤糊糊的,一大片湖面呈現多種姿態,中間凸出一些不知是島還只是岸邊形狀。房間是在lobby的下方,也就是整棟建築的「L」層是在八樓,其它都在樓下,是往「下」走的電梯。房間的陽台就是我看過最大的陽台,有一張雙人沙發床擺在上面,當把百葉窗左右全部推開,眼前的湖面風景張開到最長、最寬,陽台還有一張兩人座餐桌,一只超大的花瓶(黏很緊,不會被風吹倒)。我發現這裡設施已經琳瑯滿目多到沒辦法一一在日記形容,此時蠻羨慕其他不寫日記的人,可以瞇著眼、輕鬆的享受這一刻,此刻,我寫日記,到底要寫給誰看我一時竟也搞不懂了。
由於出入口在八樓,所以這一棟長型建築會呈現一種特別的視覺錯亂,以及美感;一家人想先走出去看看,走後門,沒想到後門是往下一長條的樓梯,像建在好高的城牆邊,灰色的石砌的,梯階無限多,才回到一樓,而這條小路馬上帶我們通到蔣介石坐過的小舟,還有他搭船遊湖的碼頭,碼頭上掛著發亮中的紅色燈籠,在漸暗下的湖面特別有感。再回到八樓的lobby,從那邊往「下」看其他樓層,也是像是在從懸崖往下看整片的走廊、以及一整條的燈,我家妹妹很怕家人摔落,小小的身子一直保護著大家,不要走太外面。晚上以後,這裡讓我們體驗什麼叫「全暗」,開車出去吃晚餐,訝異這彎曲路邊竟沒有路燈,一盞也沒有,而沒有路燈又路彎曲原來是這麼危險,車頭燈找不到前方,幾噸重的車輛和七個人開向什麼都看不到的黑裡。我們吃「山湖」,弟弟臨時找到的,幾道合菜很順口,還有一台電視;我到超商幫孩子們買泡麵回來後,電視上秀出前總統李登輝在剛剛七點多的時候過世了。
回到房間,整條的湖面已經幾看不到,房內只有幾盞聚光燈,聚集幾處又不亮。感覺上,所有的人都慢了下來。小朋友們說要體驗泡澡,然後各佔一處。因為暗,所以所有神經都變鈍了,涵碧樓的設計師可能是故意這樣設計的。我專心在做明天的文章,明天是週五了,我寫完之後,這次全家旅行造成的工作危機暫時解除了,但,我一直還沒寫完。今晚我們全家從台中四張雙人床變成三張雙人床,所以是我和兄妹睡一張,我睡在他們中間;我刻意在他們睡前就關上電腦和他們一邊聊天一邊比比看誰先睡。
(歡迎點擊這裡追蹤本站,收到明天的續集)
(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8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