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中的生活」,是的,昨天今天都在想這件事。找到理想的生活節奏,可能治癒我心臟的問題。
想想,其實現在就可以過理想生活,因為:已有獲利的可能(訂閱制),財務還可以撐一陣子等到獲利,各種習慣正以「每天」為單位形成中,因此,我似已經進入了某種「積極的退休生活」。雖然我仍在第一線但卻也安定在每天行程非常固定的生活模式中,作息就像個退休人士沒錯。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想───為何我連想都沒想過?因為不想承認吧。事實就是,我現在已經「類退休」了,我現在過的生活已極疑似退休生活,要不然什麼叫退休生活?只是我收入不穩,存糧不夠,這樣子而已,各種角度來看我都可以號稱退休了。啊我知道為什麼不想承認,第一,退休就表示承認此生無力再創更大的事業,承認此生不再得到更多的「O」,那個「O」包括財、名、權。退休的人就是沒事業、沒名氣、沒權力,我怎能在43歲這時候「投降」?第二,則是「老」字──當我把「退休」兩個字掛到自己身上,等於強化了那個我最害怕的字「老」,難怪很多人嘴上一直強調他沒有退休、他永遠不退休,那,如果我可以為「退休」創造一個有尊嚴且很有感覺的定義呢?
今天試用一種享受的心情在寫文章,慢慢地寫,享受地寫,寫完,送出,來健身了。我覺得我在練習一種「這就是我」的心適與心逸,查了一下,上次來健身,隔了一個星期又三天,我到底在害怕什麼?我知道了。我害怕的是那個腿推機,那台機器原本我最高記錄可以推到114公斤,上次只能推到100公斤就覺得腿快斷了、不敢再冒險。它才是我怕的,和那台比,騎車30分鐘都不怕了。既然怕,我就先不要它,將其他東西做好,不要勉強自己。要順流而為。
順流而為,這樣體悟很好,我發現,勉強自己做滿15下沉重的重量訓練,和鼓勵自己盡量多做一下、再做一下、最後達到或超過15下,同樣的結果,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後者順流多了,陰影也少多了,我今天學習理想生活,隨意隨性,推胸的時候可以感覺到胸肌每一條肌肉,最後我讓每個地方都推到,而不是勉強自己舉起來───我記得教練講過類似的話,但當時沒聽懂,現在我終於又用肌肉的感覺去動了。原來,真不是靠蠻力去達到舉多少下,那不會好玩的,我細細感受每一個肌肉細胞被注滿的力量,然後自己調整用力的方向再讓各個肌肉都輪流出力。今天後來做下來,沒有腿推(我最怕的),踩車也只有才4分多鐘,但其他項目都做完了,順序和以往不同,次數並沒有少,做完後也並沒有「終於結束了」像打成一團糊狀稀巴爛在地上,而是肉身完好的走出去,心緒應該也都是完整的──此時才下午兩點多。
開車到Citylink,找到一個好車位,不到一分鐘已站到高鐵站櫃台前,為全家出遊買好高鐵票,也為我們兩人出遊買了高鐵票,想自在吃午餐,吃素的我到了美食街再次找不到可以吃的,眼睛看到的明明是頂呱呱(炸雞)、八月堂(都是澱粉類的麵包)、賽門鄧普拉(都是澱粉類的魚漿),身體卻無法過去,最終還是吃了那間每家美食街都有的韓鶴亭。同樣又吃了4道加3道菜,全部倒進鐵碗公。
有一攤竟賣泰國來的Jackfruit。這是我上次在舊金山Irving街超市第一次買到並吃到的新水果,這才知道台灣翻作「波羅蜜」,泰國進口的獵奇水果,才半顆切片冷棟裝漂亮盒子再畫上泰國國旗,就賣300元台幣,我手刀搶下,買兩盒,這可是我們在越南都搶不到的東西呢。開車回到陸地上,正好碰上大雨初始,狂暴的倒下,一整片的馬路一度變成「水地毯」,那雨已非常放肆了,隨興的亂打,一下左邊一下右邊的掃蕩,路上所有的人都避不見了,只有一隻送餐中的粉紅色機車小蜜蜂,還在大雨中好像完全不受影響的慢慢往前,意思好像是,只有像這種大雨,他們生意特別好,讓他更能開心悠悠的送餐在路上、享受賺錢的美好。
被東南亞型的雷雨沖洗過一遍的這座城市,民眾享受著異常優質的生活,在公共場所,它的水準大概僅次於日本,但回到私人家中,一半以上是老舊公寓,空間不足與氣候潮濕、髒亂還有數不清的家具日用品的堆積,有些人家裡蚊子飛不停、蟑螂打不完但依然安然的居住;這裡的新聞媒體失靈多年,美國現在在檢討的臉書糾眾影響此地亦大,民眾看每天「新聞」當休閒,所謂新聞都是民生世界的演藝八卦、市井社會新聞、抓小辮子小毛病的政治消息,滿滿的滿滿。這裡的人樂於閉嘴,讓想要舞台的人盡量發揮,以至就像公園裡的卡拉OK,引吭高歌的永遠都是穿著拖鞋的隔壁阿公,觀眾竟也瞇著眼睛自得其樂;這裡的人幾乎失去了向上的動力,因為上跟下常常顛倒過來,如果有天世界局勢大變,這裡的人可能連驚嚇都來不及,大家會說,原來世界是這樣,然後再趕快習慣新的世界。
我去接哥哥放學,轉個彎,車子回舊家──這條舊家的路讓我突然想起,每次下班搭計程車經過此路,看到舊家那三棟豪宅樓房在前,十幾層樓高掛的黃色字體在夜中兀自發亮著,我和計程車司機說:「過了紅綠燈,前面大門口迴轉上人行道。」我也最怕司機回,哦是那棟啊,常常來這裡接客人,哇這豪宅一間要多少錢啊?一下車有人幫忙開車門,我說了謝謝馬上跳下去,快步走入金碧輝煌的大廳,跟管理員機械式的揮了一下手道謝,左轉進入第二個自動門,經過中庭花園,再嗶開一道沉重的二層樓高的門,來到梯廳,這裡晚上仍有冷氣、音樂流瀉、上面是水晶燈,前方是油畫,進了電梯,一樣有冷氣、音樂,到了我家樓層,腳步放慢,慢慢地慢慢地,躡手躡腳………吸一口氣,拿出鑰匙,轉動,開門,不知道今晚又有什麼暴力等著我。
我的人生,真的會比公園唱KTV的阿公還快樂嗎?這是我現在在問的問題了。
而今天,帶孩子來和舊家做最後一次的道別,明天就要交屋,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小時候我常常沒這個機會,因為總是算不準時間。你帶妹妹先到一樓吃晚餐,哥哥的晚餐也先外送到一樓管理員,你留在一樓,我帶兩個孩子、打開舊家門,他們說哇這邊真的什麼也沒有了,接下來的評語是:舊家冷氣怎麼那麼涼。哥哥覺得他房間比印象來的小,妹妹覺得整個家搬空之後看起來比以前也更小,他們在裡面呆了約15分鐘,發現了有一樣東西竟沒帶走───是在哥哥房門後面的長頸鹿量身高儀,上面寫著回憶。我這個爸比負責在孩子面前將它撕下,最後,我讓孩子們自己為舊家關燈,哥哥一直對我說(用他開玩笑的口氣,但這個年紀開玩笑的口氣聽起來都像威脅)限定我在「一年內」再買下一模一樣的房子,祝我順利不然我的頭就會爆掉(開玩笑的)。我倒也先沒有回應,因為不想在這離別之時多在孩子心中灑鹽,我喉裡咕噥兩聲,讓兒子認為這還真的是有可能的。
我的能力一定是被某東西給岔弱了,我的能力也顯然不足,造成了我沒有辦法持有房子;同時也一定也是心理上的不足,讓我竟會困在此淺灘和孩子們糾結這事。看,我自己的爸媽講得多俐落:該向前看了!不要再看過去!(過去也沒多快樂!),但我呢?包括我今晚還刻意帶孩子再來看一次舊家,要他們親手關上所有的燈……這麼細節,我發現,它們全部都是連在一起的。如果是胡適日記,他會怎麼記?
我查了胡適日記,發現他在年輕的時候日記的字量比我年輕時代手寫的字量還要少了80%,他寫到他修一門課,老師是王Quincy,下禮拜又要考試,真是混蛋。然後某日日記只有二字:「打牌」,明天也只有二字「打牌」,後天亦是「打牌」,然後隔天突然警告自己「胡適之啊胡適之」並引用孔子的話說他應該見不賢而思過,不努力就糟糕了,但隔天又繼續日記只有二字「打牌」、後天「打牌」………。無論是多偉大的人類,也只是一時間的粉飾下的地位,他的日常生活恐怕過得比我還要更狹小;即便夜夜笙歌、日日東奔西跑,吃多了喝多了也不記得誰是誰,日記或許都沒有我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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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6自1992年開始每天日記,前面27年多的日記刻意隱藏,前所未有的人生公開開源實驗,若你有興趣獲得一份,請來信send.to.mr6@gmail.com借閱一份《完整版日記》)